金碧辉煌的宴会厅,水晶吊顶光线明亮。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西装，栗色的发丝笼上一层柔和的金光，犹如童话世界的小王子,漂亮极了。
遮掩视线的帘布被人从里面扯开,一只脚先伸出来，zero动作利索，脚步轻盈，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中。
玩家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宴会厅中,有的愁眉苦脸，有的一脸喜色。恶魔的目光追寻着中间的少年，低声和身侧的同伴闲聊。
zero耳聪目明,听到几句。
“没想到最后被尼尔捡了漏。”
“加百列大人不在宴会厅，才敢过去。”恶魔喝下红酒，低低的笑,“也不知道加百列大人如何想的？舞会上竟然邀请了个大块头跳舞。”
“两个优质灵魂,都是加百列大人的猎物，真可惜，我也很想……”
……
大块头zero：“……”
他低低‘啧’一声,眼神牢牢追随着少年。心想,对方心仪的猎物从头到尾只有一个,只不过自己横插一杠，导致寻错人罢了。
直播间的观众也回过味来。
【合理怀疑，和面具有关。】
【附议。怪不得zero要交换面具,原来是不想老婆和恶魔跳舞。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！！！】
【然而老婆先和伊希跳舞,又和尼尔跳舞……整场晚会,就是没有zero,笑死。】
【啥也不说了哥们,送你一顶帽子。】
【zero赶紧去抢老婆，麻麻允许你们在一起。】
……
zero直播不开弹幕，对于沙雕网友的话也不关注，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眼，死死的瞅着少年，唯恐中途出现意外，导致对方受伤。
或许是他看的过于明显，少年似有所感，抬头望过来。
华丽的大厅中，一人在明，一人在暗，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。少年软乎乎的脸蛋有一个很短暂的怔愣，紧接着，他眉眼舒展，唇角上翘，笑容灿烂至极。
平安无事，太好了。
少年脸上是不加遮掩的惊喜，眸中满满映照出自己的模样，zero呼吸乱了一瞬，血液流动加快，他下意识捂住心脏部位，眼神逐渐有了光。
【老婆的笑颜美哭了。】
【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人，在地球巨变前竟然没有人发照片拍视频出圈，不科学。】
【zero春心萌动哈哈哈哈。】
……
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，舞会也到达尾声。
乔乐急着去见自家小伙伴，时不时扭头朝zero看过去，心不在焉的糊弄着恶魔：“哦哦！嗯……好……”
“monster。”尼尔脸上的笑意减缓，蔚蓝色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，里面装满了乔乐看不懂的东西。
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中，被拉扯过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少年喉头干涩，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上泛着微弱的荧光，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，如同起飞的蝴蝶羽翼。
蝴蝶美丽弱小，却也可能含有剧毒。
“明天一起喝下午茶。”
尼尔开口作出邀请，乔乐刚想拒绝，恶魔粗大的手指先一步抵住他的唇，制止他说出口的话。
乔乐：“？”
恶魔善于用言语蛊惑，让人类心甘情愿交付灵魂。尼尔说出让玩家难以拒绝的条件：“关于恶魔的舞会，你难道不多的情况吗？”
乔乐犹豫，没有拒绝。
有些时候，沉默代表默认。恶魔弯下腰，俯身在少年耳边低语：“明天的下午两点，我会在今天的庭院等你，只准你一个人来。”
过了半响，少年低低‘嗯’一声。
尼尔笑了：“好孩子。”
*
喧闹过后，归于平静。
零点，舞会准时结束。
侍女清理现场，服侍贵族恶魔休息。玩家们身为被邀请过来的‘客人’，也是他们服侍的一员。
一名黑发的女性恶魔，在前方带路，将人引回休息的房间。
由于隔音不好，再加上恶魔的听力比人类好很多，乔乐即便有心想问被杀死的恶魔处理的如何？这会儿也不方面。
很快，他们到了五楼。
侍女手里举着恶魔特有的路灯，幽兰色的火焰在燃烧，她的脸在光线下呈现出凄冷的青灰色。
“城堡的夜晚不太平静，请客人呆在自己的房间，禁止随意窜门，换房。”说完这段话，侍女提起裙摆，行了一个标准的礼，“时候不早了。请客人早点休息。”
没有人会傻到反驳侍女的话。
即便她看起来地位卑微，可特么也是个恶魔啊！
乔乐握紧自个儿的钥匙，和zero对视一眼，二人在楼道中间分开，一个向左，一个向右。
咔哒。
房门依次关闭。
侍女提着灯，离开五楼。
唯有墙壁两侧的壁灯，散发着微弱的光。
5001看起来没什么变化，毛茸茸的羊毛地毯，柔软厚实的床铺，白色的纱窗被风吹得扬起。
可仔细观察……不！其实不用仔细。
进房间的第一眼，乔乐便看到了床头的玫瑰花，火红的花瓣舒展，露出黄色的花蕊，房内花香四溢。
明明之前才被扔掉，又有人送来了玫瑰？
乔乐凑过去，抽出一朵花，花枝上的小尖刺清理的干干净净，保证它不会伤害到房间的主人。
说起玫瑰……
死者5008的房间中，好像没有，为什么只送给自己？经过前面的事情，乔乐可不会认恶魔心悦于他，于是偷偷送花表达好感。
绝对有阴谋。
他肯定地点头。
小少年拿起花瓶，走到窗户旁边，正准备像zero一样，把它丢出去，正准备松手时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又把手收了回来。
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住玫瑰，红色的花瓣，将少年的手衬得更加白皙无暇。
【花丢掉，花瓶就算了。】乔乐和系统说话，【半夜三更，扔下去发出的声音太大，万一把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吸引过来就不好啦。】
系统沉默半响，幽幽道：【宿主……很有远见。】
花瓶里还有一些水，乔乐统统倒在浴室中，清理干净，把花瓶放到墙角，再才回复系统话：【第一次用玩家的身份通关，我当然要小心点儿。】
系统：【……】
【我去洗澡了。】
【……】
房间有衣柜，城堡的管家为客人准备好新衣服，其中就包括睡衣，丝绸制成的白色长袍光滑柔软，睡到软乎乎的大床上，少年打了个滚，很快陷入睡眠。
直播间——
【？？？】
【这就睡了？？老婆你清醒一点儿啊！你在诡域副本里啊！半夜是高危时间，你怎么能穿着睡衣就睡着了呢。】
【其余玩家：洗个澡，穿上方便行动的衣服，探索副本，应对危机。老婆：洗个澡，穿上睡衣，睡觉。】
【没事的，咱们老婆一看就特别受恶魔欢迎，就算要吃也不是现在，绝对能活到副本最后。】
【万一有傻逼冲动了呢。】
【……】
【…………】
【草草草！！！老婆清醒一点啊！】
……
任凭观众如何哀嚎担忧，小少年都不知道。
他的睡眠质量不错，之前在副本中，虽然也遇到危险，可晚上大多数时候，还是安全的，他也是老老实实睡觉。
因此，现在到了恶魔副本，也养成了这个习惯。
房间的窗户没关紧，漆黑深邃的天空，绯红的月光照进房间，为昏暗的房内提供着光源。
因为直播间链接的是主播的意识，当乔乐进入深度睡眠时，直播间啪的一声，断开了。
观众：【……】
你不但敢睡觉，还敢睡的这么死？这就是美人的任性吗？
躺在床上的少年一无所知，他似乎是感觉到热，翻个身，将jio从被窝伸出来，五根脚趾粉白可爱，让人想握在手心把玩。
长袍的睡衣因为睡姿不端正，不知不觉中卷到腰部。
风携带着幽幽的玫瑰香气，从下而上的浮入。不知过了多久，睡梦中的少年感觉有一条大蟒蛇死死的缠着自己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“呜。”
少年眉头紧皱，小脸鼓起，摇晃着身体，却感觉窒息越来越重，他猛地睁开眼。最初，他以为是房间太黑，自己看不到东西。
他喘一口气，手掌趁着床，想起来把灯打开。这一动，他被睡意麻痹的神经才反应过来，自己身上……貌似有个东西？
黑咕隆咚的玩意，压在自己身上。
靠靠靠！
乔乐顿时被吓醒了，后背上刷的一下冒出冷汗。
就、就装睡叭。
少年赶紧闭上眼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。直播间突然开启，观众本来以为是monster从深度睡眠进行浅度睡眠，所以直播间才打开，没什么准备的涌入。
等进来后，一群人纷纷傻眼。
【那啥，是我眼神不好，看错了吗？我怎么看到老婆被一团黑雾包围了？？】
【我也看到了，那黑雾隐隐还有个人形，啊啊啊！！！不会吧，monster不会就这么凉了吧？？】
【zero在哪儿？快来救老婆哇！】
直播间里。
米白色的床上，少年盖着薄被，一只脚从被子中伸出来，脚趾紧张的蜷缩，头搁在枕头上，表情十分平静，仿佛陷入沉睡。
以少年为中心，无数的黑气蔓延。
而在床上，黑气隐隐汇聚成一个高大的恶魔形状，正坐在少年的身上。这也是乔乐做噩梦的原因。
被这么个巨大的玩意压着，喘不过气啊！
乔乐不知道恶魔知不知道他有没有醒？只不过身上半响没动静，他忍不住，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，偷看对方。
黑气太浓太重，压根看不清。
半夜三更，跑到自己房间里就是为了来个鬼压床？乔乐不明白，但大受震撼，诡域的原生npc都这么努力了，他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？
他想七想八时，突然感觉胸口被人压住。
重力分布不均匀，应该是手掌，五根指头陷入胸前的软肉中，恶魔低头，鼻尖蹭着少年的鼻尖，声音很轻，却足够乔乐听到。
“我的…东西……”
“为什么……在你这……”
“好奇怪。”
“要不要……拿回来……”
恶魔似乎陷入苦恼，声音断断续续，压在他胸膛前的手指，微微卷曲，锋利的指甲划破衣服，陷入皮肤。
表皮划破，几滴猩红的血顺着皮肤滑落。
乔乐再也装不下去，立马睁开眼，慌张喊道：“等等！冷静，冲动是魔鬼。”
“？”浑身漆黑的恶魔歪歪头，他的声音干涩，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，“可我本来……就、就是恶魔。”
“恶魔先生您好呀。”乔乐放缓声音，笑容灿烂，“请问您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儿了？咱们能好好商量，不用打打杀杀。”
恶魔指着乔乐的心脏部位：“我的东西。”
“？？？”乔乐不明所以，顺着看了半天，才不确定道：“您说的东西，指的是睡衣吗？”
“不。”恶魔摇头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乔乐虚心求教，“您说的东西，指的是什么？”
“心。”
“？？？”
“我的心脏。”恶魔俯身，头搁在少年柔软的胸膛中，一双银色的、冰寒般的双眸，穿过层层黑雾，与少年对视。
他一字一句的重复：“这是我的心脏。”
对视的一刹那，乔乐的头仿佛被人拿东西重重的敲打过，巨大的晕眩感袭来，心脏以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速度，飞快跳动。
魂力的数值，在上万与亿万中胡乱改变。
系统的声音化作无意义的电流声。
他穿过时间，穿过空间，在那双银色双眸的注视下，记起另一双格外相似的眼眸，银色的、含着炙热的情感，单纯到近乎残酷的双眼。
突然涌现出来的感情，挤满乔乐身体的每一寸肌肤。
“我……”他张开嘴，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。
恶魔的锋利的指甲已经陷入心脏上面皮肤，只需要用力，便能划破这个脆弱的皮囊，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可恶魔却迟迟没有动作。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？
讨厌。
很讨厌这个血腥味。
恶魔银白色的睫毛轻颤，几乎和白皙的皮肤融为一体，身边的黑雾徒然散去，月光下的恶魔清晰可见。
他有着银白色的长发、银白色的眉毛、银白色的睫毛…银白色的眼眸，穿着白色的长袍，整个人如同冰雪制成，旖旎而美丽。
乔乐愣愣的看着他，连呼吸都忘了，直到胸膛因为缺氧而痛苦，他才猛地大口喘气，手指不自觉地摸到恶魔的脸颊。
温热的皮肤触感传来，不知为何？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恶魔歪歪头，脸靠着少年的手，轻轻地蹭了蹭：“撒旦。”
乔乐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脸：“城堡的主人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？说我的心脏是你的？”乔乐的声音很轻，好像害怕再大一点，就会把身上银白色的恶魔吓跑。
恶魔低下头。
胸口的血迹尚未愈合，血珠染红白色的睡衣。恶魔看了一眼少年，猛地伸手，一把掀开睡衣，伸出舌头，舔上伤口。
从乔乐的角度，能看到他卷翘的白色睫毛，和红色的舌尖，对比之下，格外明显。
他不自觉的红了脸。
“你别舔。”
恶魔的舌尖抵在软肉上，双眸从下方看了一眼，继续舔着伤口，直到五个血窟窿彻底愈合，他才心满意足的伸直腰：“好了。”
明明是个成熟的大人，还是城堡的主人，最重要的npc撒旦。
可此时此刻，他看着自己时，乔乐却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只讨好主人的大狗勾。迟疑片刻，他试探性的夸赞道：“你做的很棒。”
恶魔没什么表情，周身却弥漫着快乐的气息。
乔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？就很想亲亲他，摸摸他的头，甚至还想找出一本童话书，哄恶魔睡觉。
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感情。
但……并不讨厌。
反而是一直空荡荡的胸膛，被挤满了他说不上来的东西，就像是生命中缺失的一块，没找到的时候，不以为意。
可遇到以后，才恍然大悟。
啊！原来我并不圆满。
少年动了动腿，下半身被坐着，无法动弹，上半身往旁边靠了一下，他拍了拍身边的窗户，问：“要一起睡觉吗？”
虽然是问句，可他却自信自己不会被拒绝。
只要是自己的话，眼前的人都不会拒绝。
恶魔歪歪头，他似乎在语言和方面有点小问题，像是接触不良的收音机，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别人的话。
大概过了几十秒，恶魔伸手，掀开被子，整个人窝到乔乐身边。
银发恶魔身高超过两米，可他却像是小孩子一样，头靠在少年的肩膀，身体蜷缩起来，紧紧挨着他。
乔乐下意识伸手，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。
宛如做过千万次。
恶魔的体温很高，靠在一起其实有点热，但少年却始终没推开他，乔乐心里还记着恶魔之前说过的话。
他伸手，握住恶魔的手，将其按压在胸口的位置。
“这个心脏，是你的？”
恶魔感受片刻，肯定地点头：“我的。”过了一会儿，他趁着夜色，看一眼少年，又慢吞吞道：“我们的。”
乔乐本来在思考问题，被他这么一打断，忍不住‘噗’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一个心脏，怎么可能是两个人的。”他侧过身，和恶魔面对面躺在床上，伸出手，朝恶魔的心脏部位摸过去，“如果你的心脏在我这儿？那你胸膛里装的是——”什么？
话说到一半，戛然而止。
没有。
恶魔的胸膛中安安静静，空无一物，感觉不到心跳声。乔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，半响说不出话来。
“为什么你的心脏会在我的身体里？”过了好一会儿，少年嗓音嘶哑地问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恶魔摇头，“记不起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谁也没说话，空气陷入死寂。乔乐的脑海中一片空白，关于自己的过去，只有模糊的几个画面。
他对恶魔道：“我也记不起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明明我们在不同的世界……”乔乐本来只对自己有很多疑问，可现在……他对诡域也有很多、很多疑问。
全球几千万的玩家，为什么自己能成为npc？
除了运气好以外……没有别的原因吗？
乔乐抱着恶魔的头，手顺着恶魔之角，沿着发丝，一直摸到他的背部，宛如给小猫顺毛。
恶魔发出舒服的呻/吟，懒洋洋的蹭着他的肩膀。
“你要取出心脏吗？”乔乐问。
“本来要取出来。”恶魔直言不讳，鼻尖凑到乔乐的胸口，轻轻地嗅了两下，眼神明亮，“可你的话，没关系。”
他表达出自己的信任，交出自己的心脏，将一切都奉献在少年面前。
乔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也无法拒绝。
恶魔没有心脏，还能活下去；人类没有心脏，可就死了。现在回想起住院时，医生说的话。
——失血过多，心脏停止跳动，没有呼吸，以为人已经死了。
说不定……当时真的死了呢。
只不过是依靠着特殊的心脏，活下来罢了。
乔乐将恶魔哄得睡着了，自己打开异能面板，在刚刚的情绪波动中，魂力值突然增长了好几千。
如今已经飙升到一万六千八。
第一个副本中，系统对自己说的话，乔乐还记得，他问：【你当初说我的灵魂和身体不匹配是怎么回事？】
系统有点怂：【就……就不一样。】
【哪里不一样？】
系统：【……】
【我来替你回答，心脏不一样，对不对？】乔乐揉了揉太阳穴，另一只手还搁在恶魔的发旋上，【所以我到是什么情况？】
【……】
【难道……】乔乐脑洞大开，迟疑道：【我本来就是诡域的npc，因为发生矛盾出逃到地球又被抓了回来？？】
霸总逃跑的小娇妻get。
【……】系统梗了一下，【倒也不必如此。】
乔乐纳闷：【为什么不能告诉我？就目前来看，我和诡域的交情……姑且算交情很深，大家也算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，告诉我真实情况，我才能更好地配合，不是吗？】
【宿主。】
系统的声音小了八个度，明明在脑海中，它却像是怕被人偷听到一样，小声说：【上面不是一个主人……啊，也不能这样说，反正有分歧。】
乔乐不动声色的打听：【说来我听听？】
【祂，既怜爱你又想杀了你，既想你陪祂又想你自由，你即是危险又是拯救。】
乔乐听不懂，但他大为震撼：【你们搁这儿玩分裂呢。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