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瞥了她一眼,她那满脸笑意登时消散,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,然后故作无事的左右张望,避开了我投过去的目光,“奴去铺床,这就走!”
说话不过脑子,溜的倒是挺快。
我在院子中坐了许久,眼瞅着夜色渐深,可是那琴声竟没有半点歇下来的意思,两人似乎斗上了瘾,眼下谁也不肯先停下来,非得分个高低胜负才算完。
最后,我是硬生生被长笙拖了过去,刚入听竹院,便见那满园的青竹都在随之舞动,竹叶沙沙作响,慕柏言临竹而坐,端的是洒脱肆意的江湖左派,他的手指微挑,带着浅浅内力,那竹子也随之晃动。
而我抬眼望去,瞧见沈殊觉落于屋顶,白色衣袍随意铺散,笼罩一身月华,手指微动,琴音流泻,我之前好像确实不曾见过他抚琴的样子,自有一番风流蕴藉之感。
周围那些听琴之人,一个个皆是如痴如醉的模样,显然琴音入心,让他们都听得痴了,我来了都无人发现,只听慕柏言琴调陡然而变,手指辗转之间,已然换了一个曲子,上一瞬间还是凌厉之气,浩气凌云,转瞬已经变得婉转缠绵,欲语还休,他缓身落下,落座于石台之上,眼眸朝我望了过来,可是手上却未停下分毫。
“竟是凤求凰!”有人低声感慨道。
凤兮凤兮归故乡,遨游四海求其凰。
人群中发出惊叹之声,那些人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来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,眼神之中皆带着异样。
京中人都说他是我带回来的“男宠”,如今他这一曲凤求凰,缠绵悱恻,还真是将那传言给落实了。
这一曲凤求凰还未弹完,便听得屋顶上的琴弦猛然抽断,琴音戛然而止,我循声望去,只见沈殊觉的目光正紧盯着我,不知怎的,竟然有点心虚。
慕柏言将那凤求凰奏得越发婉转多情,看向沈殊觉的时候,面色中还带着几分挑衅,只待一曲罢,他朝着我缓步而来,一双桃花眼,潋滟多情:“这一曲凤求凰,专为公主而奏,公主可还满意?”
众人也纷纷看了过来,偏生我还不能将他怎样,只能扯出一丝僵硬的笑:“满意!”
“那我便日日都为公主弹奏。”他的声音也分外轻柔,全然不是私下里的那种态度,他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还在这儿拱火。
沈殊觉从屋顶飞身而下,眼神在我和慕柏言中间流转,他的手紧扣琴身,瞧着分外用力,墨色的眼眸下似隐有风浪乍起。
“驸马输了,那驸马这宝琴便归我了。”慕柏言持身而立,语气缓慢,让人听着总觉得他在挑衅。
“接着!”沈殊觉手中的琴上下翻转,速度极快,竟然朝着慕柏言面门而去,速度之快、力道之大,看着便让人为慕柏言捏了一把汗,之间他辗转侧身,长袖一挥,将那琴身稳稳接住,能接住沈殊觉的内力,这武功显然也不低。
沈殊觉扫了我一眼,那眼神太过复杂,我还没看明白,他已经缓步离去,众人也看出了沈殊觉和慕柏言两人之间微妙形势,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。
“驸马与慕公子琴艺高绝,平生罕见,多亏了公主,老婆子才有此耳福。”素闻定国侯府的老太太是个直言直语的爽快人,不拘泥于世俗礼节,还真是传闻不如一见,不过倒也破了这尴尬局面,众人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,方才都是一副撞破皇家秘辛的担忧神色,生怕我把他们扣住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