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日元琼想改革赋税制度,陛下本不支持,可朝中众臣纷纷响应,支持者众,跪作一堂……”
温玉卿一语罢,我恍然明白了父皇今日那一道目光,或许他也从今日场景回想到了当年。
“后来什么结果?”我略显迟疑,却依旧问出了声。
“陛下允了赋税改革之事,可是后来元琼故去,此事便不了了之了。”
我的眼眸微微抬起,手掌微微合住,他又继续出了声,可是看向我的眼神,满含深意。
“众人只看到了陛下允了当年之事,可很少有人注意到,当日支持元琼的一众大臣,而今或贬谪,或流放,或身故……”温玉卿声音低沉,语气虽和缓,但带着几分怅然。
我略显诧异,原来那些人竟是此等下场。若非他沉寂多年,旁观者清,只怕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一点,他今日来是为了提点我。
“多谢温大人。”我这声谢意的确发自肺腑,今日这话他可说可不说,可是他仍旧漏夜而来,大概今日之景触发他旧时回忆,想起了元琼在时的情景。
“帝王卧榻之侧,不容他人鼾睡,皇家永远是先君臣后父子,公主行事,多加小心,元琼当日,可能已经犯了帝王忌讳……”
温玉卿这最后一句话,恍若一记闷锤,敲在了我的心头,回荡良久,不曾消散。
在他走后,我便一直思考着这句话。
温玉卿当年纵横朝野,颇有盛名,而今沉寂多年,旁观局势,今日却突然对我说了这些……
满堂朝臣跪地,是请命,可在帝王看来,这大概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逼迫,是对皇权的挑衅吧。
接下来数日,早朝期间,我一语不发,父皇问及想法,也只做不知,请他圣断。
父皇往日的慈爱目光又再度出现,仿佛我那日看到的凉薄,只是一个错觉。
又过了几日,封月闲跪地痛陈其母病重,各路神医束手无策,皆言命不久矣,因此他请求返回封地,再见母亲最后一面。
众臣闻言,皆不敢随意言语。
封月闲口口声声皆是人伦孝道,母子亲情,父皇倒显得难以抉择了,允了,不知启安王府是何居心,不允,倒显得帝王无情,罔顾人伦。
启安王更是一封一封奏折递了上来,父皇无奈之间,只能应允,毕竟封月闲被当作质子留在京都,也将近十年了,十年未曾回到封地,若是此番其母病逝,他连最后一面也不曾得见,只怕世人要苛责天家无情了。
近日并不想搭理沈殊觉,也没有合适时机问他江南此行是个什么情况。
我回了府内,朝着沈殊觉的院子而去,刚走到院门口,便看见了长笙。
“驸马呢?”
他急忙道:“驸马出门去了,要不然公主坐会儿?”
“不坐了。”说完,我便转身要走。
“那小人等会儿一定告诉公子,让他去见公主。”长笙急切开口,脸上带着笑意。
偏巧,管家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。
我刚拆开,几个大字映入眼帘:“元琼之死,另有隐情,欲知真相,独自前来江边画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