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子初在四周指指点点和嘲笑谩骂声中,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,拖着被打伤的身体,步履蹒跚地朝着前面走去。
他似没有听到那些讽刺的声音,发丝凌乱,神色惨白,浅淡的眸子一片空洞,一步一步,即使双腿似灌了铅,即使再痛苦,他也没求人,努力挺直脊背地走着。
如今的他再不堪,也要保住他最后一丝尊严。
众人见此,也悻悻地收了声音,散了。
云子初走到一处没人的巷子里,一只在吃着骨头的狗,朝着他狂吠,似乎十分防备他会抢自己的食物。
见他居然不走,那狗叼着骨头,直接撞开他,跑走了。
云子初被撞得身体晃了晃,还没痊愈的双脚再也负担不起,跌坐在泥地上。
他似怔住了,许久,才缓缓爬了起来,靠在墙上。
云子初望着天上,薄唇牵了牵,苦涩又讽刺。
天堂地狱,一线之隔。
谁能想到几个月前,风华无双、世人称赞的东洲第一才子,如今会落魄到这般人憎狗恶的地方?
他闭了闭眼,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原地。
一道闪电劈开了天际,随之而来就是轰隆的雷声和倾盆大雨。
街上行人都赶紧收拾了东西,跑走了。
唯有云子初一人低垂着头,呆坐在原地,似没感觉到暴雨砸落在他身上。
忽然,一把油纸伞出现在这无人的巷子中,绣着精致莲花的白色鞋子踩在雨中,溅湿了她红色的裙摆。
“起来吧!”
伴随着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,是女子温柔叹息的话语。
云子初瞳孔猛地一缩,浑身都在发颤,难堪到极致。
就算刚刚他被丢出云家,都没有这般难受。
他现在这个样子,这般落魄废物,哪里来的脸再出现在她面前?
云子初能忍得了所有人的嘲笑讽刺,却无法面对她失望的眼神。
他看都不敢看她一眼,挣扎地爬起来就想跑,双脚却无力,跌落在泥泞的地上,狼狈至极。
“云公子,”红莲黛眉蹙起,上前想扶他起来。
“你走,你走,你别管我,别管我……”
云子初挥开她的手,不想叫这般难堪的他再出现在她面前。
红莲直起身体,淡淡地看着自暴自弃的他,“你真要我别管你吗?这就是你给我承诺?如果是,好,就当我看错了人,从今往后,你是生是死,我都不会再管,不再踏入你的世界一步。”
云子初瞳孔紧缩,指甲死死掐入肉中,他已经一无所有了,若是再没了她,那他还剩下什么?
红莲见他不说话,凤眸划过一丝失望,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红莲!”
云子初猛地抓住她的裙摆。
她脚步顿住,却没回头。
云子初抱住她,哀求:“你别走,你别丢下我,红莲,别丢下我,我只有你了……”
红莲见他狼狈无依,宛若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般,死死地抱住她,轻轻一叹,缓缓地蹲下身子,用袖子帮他擦着脸上的泥土和雨水。
“我没有丢下你,会丢下你的只有你自己。”
云子初握住她的手,摇着头,仿徨不知所措,“红莲,我该怎么办?我究竟该怎么办?”
“你想要怎么办?复仇?还是想站在最高处,再无人可以欺负你,掌控自己的命运?”
红莲轻柔的声音随着雨声砸在他心头。
云子初抬眸,凝视着面前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,却拥有淡然自信的风华,叫他向往,令他心安。
她是世间最耀眼的红莲,如此狼狈不堪的他如何配得上?
他想要权利,想要力量,想立于云端,掌控自己的命运,更想能配得上她,做她的后盾,拥她入怀。
而不是如现在,自卑而难堪。
红莲见他双眸燃起了野心的怒焰,淡淡勾唇。
男人不怕跌入尘埃,就怕他自我放弃,那才是真正没救了。
云子初有翱翔九天的实力,只要他敢,只要有一阵东风,他定能一飞冲天。
这是一场赌博,她下的豪赌。
……
“先把参汤喝了吧。”
红莲扶着云子初到了附近的客栈,让老板先送来参汤,再帮他们烧些洗澡水。
云子初浑身湿透,淋了一场雨,身体虽难受,脑子却清楚了不少。
他看向同样全身湿漉漉的红莲,紧张又不安道:“你先喝,别着凉了。”
红莲笑了笑,舀了一口姜汤递到他唇边,“我可不像你,淋点雨看着就快倒了,小时候在雪地罚跪都是常事,真要这么脆弱,我也长不到这么大。”
云子初脸色红红地喝下参汤,能得心爱之人亲手喂汤,他是紧张又温暖。
只是在听到她说起儿时的苦时,心口一阵揪痛。
或许他现在遭受的苦难,还不及她曾经承受过的十中之一。
她都能坚强地撑下来,成为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,为何他不行?
他想要配得上她,想要保护她,首先就要把自己的心磨得够坚韧才行。
见他浅淡眸子划过坚定,红莲唇边笑意更深。
她说那样的话,自然不仅是要他怜惜自己,更重要的是告诉他,世上可怜的人多的是,奋起抵抗可能会粉身碎骨,但也可能会立于云端。
可自暴自弃的话只会是失败者,只能麻木地服从命运。
喝完参汤,刚好老板送来的浴汤。
“红莲姑娘,你先洗吧,我待会也没事的。”
红莲黛眉微挑,“这是我给你开的房间,你要我在你房间沐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