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舒,你阻不了他的,最后结果不过是让你的无辜亲人用命为你的行为买账而已。”
天机阁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,沉声一叹,劝道。
蛊婆婆眼眶通红,“为什么我们要遇到你们?”
天机阁主心一窒,“抱歉。”
……
甄善迷迷糊糊中,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脸上作乱。
记得从前,皇姐最喜欢在她休息时,抱着小小一团的月牙儿放在她的床上。
那小娃娃也不怕她浑身的煞气,也或许是血脉上的亲近,最喜欢粘着她,尤其是在她睡着时,老是喜欢用肉嘟嘟的小手拍着、捏着她的脸。
皇姐每次看自己被吵醒后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,总是不厚道地笑得很开心。
而姐夫确是满脸的无奈,几次伸手,都似乎想去把孩子抱下来,教她不能没大没小,要懂礼,只是他看着皇姐开心的样子,还是没舍得扰她的兴致。
皇姐总觉得姐夫不够亲近,太过刻板,却不知道,他的温柔其实是润物细无声的,只有失去了,才知撕心裂肺。
往事有多温暖,现实就有多锥心。
皇姐和姐夫都没了,好在月牙儿离开了,那里虽是偏远山村,但民风淳朴,她又是那么聪慧的孩子,一定能找到让自己适应的办法的。
“姨……姨……”
软糯懵懂的声线清晰入耳,甄善猛地睁开眼,一双干净迷茫的眼睛落入眸中,她瞳孔微微一缩。
“月、月牙儿?”
女童眨眨眼,咧嘴一笑,手轻拍她的脸,如婴孩时一般,“姨。”
甄善呼吸微窒,不是梦,不是梦……
可怎么会?
甄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,握住面前女童的肩膀,“月牙儿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这地方如何能待?
她不是将这孩子送走得远远了吗?
月牙儿“啊”了一声,不明白甄善的意思,抬手将手上的布老虎递到她面前,“姨玩。”
甄善脸色发白,她再没发现这孩子的异样,就傻了。
“月牙儿……”
“姨玩,”小女童坚持地将布老虎递给她。
甄善浑身发冷,心不断往下坠。
她不会忘记,三年前,才五岁的小女童就能咬字清晰地将《幼学》背出来,在姐夫身亡后,哭红了鼻子,却还是乖巧地抱着她的脖子安慰她。
如今,甄善双手滑落,眸光颤抖得厉害,无力再触碰她一分。
“姨?”
月牙儿委屈地揪了揪布老虎的尾巴,不解为什么自己的姨姨不陪她玩?
看着这孩子傻傻呆呆的样子,就算知道风吟国破都没掉过眼泪的甄善,眸中的泪珠不断往下坠。
言烨心窒息,温柔出声,“太医说月牙儿只是暂时这样,还是有恢复的希望的。”
甄善倏而将月牙儿抱在怀中护着,憎恶又警惕地盯着她,恨极,“是不是你?”
“我……”
“姨父,姨父,陪我玩。”
月牙儿突然推开甄善,拿着布老虎跑到言烨面前,对他极是亲昵和信任。
言烨看了甄善一眼,微微矮下身子,摸摸她的头,温柔道:“月牙儿,咱先陪你姨姨说说话,待会姨父再陪你玩,给你讲故事,可好?”
小女童天真地看着他,“真的吗?”
“嗯,真的。”
言烨牵着月牙儿的手走到甄善面前,抱起小女童,放在她旁边,浅淡眸子柔和又无奈,“两年前,我找到月牙儿的时候,她的情况很不好,最近才好转不少,我这才敢带她来见你。”
甄善眸色冰寒,眼底竟是不信任。
言烨苦笑,“你若不信,可以去问前辈,这些日子以来,都是她在照看月牙儿的身体的。”
甄善眸光移向身边的女童,指尖微颤,“她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“我找到她时,她试图逃脱人贩子失败,被对方殴打,伤到了脑袋,醒来后……就这样了。”
“那些人贩子呢?”
“全杀了。”
甄善冷冷地看了看他,不知是信还是没信。
只是她喉间满是腥甜,若是当初她没将这孩子送走,她会随着风吟覆灭,也可能成了他国的阶下囚,无论什么下场,哪个都不会好的。
她无数次恨自己,为何当初要如此自负?为何要引狼入室?
月牙儿明明该是风吟尊贵的二皇女,以她的聪慧,长大了,定会是个了不得的皇太女、女皇。
何至于现在变成个痴儿?
甄善眼底渐渐染满了悲凉,原来,她想护的,竟是一个都护不住吗?
她转眸,眸光空洞得厉害,绝望呢喃,“你究竟还想如何?是,当年是我自不量力,折辱您的骄傲,痴心妄想让您成为我的王夫,但,代价是我国破家亡,如此还不够吗?”
“不是、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的字字句句,都如同在剜他的心。
言烨眸光晃颤地单膝跪在她床边,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袖子,“善善,我……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呵,”甄善讽刺至极,“当年我把什么都捧到你面前,你弃之如敝履,如今,反而来稀罕,言烨,你什么时候如此贱骨头了?”
他不是挺骄傲,挺能的吗?
言烨自嘲,他也想问,为什么要走到这般地步?
他闭了闭眼,抬眸,轻声道:“善善,你该明白,如今天下,除了我的府邸,何处都容不得月牙儿活下去的。”
“你可以杀了我们?”
“她才八岁,如今又什么都不懂,你真的舍得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