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最初,她就不该让甄皓成为风吟女皇,那个愚蠢的女人根本担不起一国之君的重担,只会拖她的后腿。
若她心能硬下来,反了甄皓……
只是如此的话,也就不是他所认识的甄善了。
明明他们都是浸淫在这黑暗的权谋中,偏偏她就能保持心中那片净土,看着手段冷漠狠辣,那双美丽的眸子却是不染的温暖干净。
最初,他曾厌烦过,他们该是同样不择手段的人,为何她能那么温暖明媚?
然而,当这抹皎洁温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时,他无法不迷恋,飞蛾扑火地想留住,让她永远只是他一人的。
可到头来,为什么他却让这抹月光越来越黯淡呢?
甄善指尖发颤,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,“所以,你想说风吟的毁灭,我的家人一个个身死都与你无关吗?”
言烨喉结滚动,声音微哑,“善善,我当初真的有想过放弃自己所有计划,帮你守护风吟的,可你为何要接受齐煜?为何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?”
甄善心中冷笑连连,敢情还是她错了?
呵,是,她是错了,错就错在太过有眼无珠。
“你如今说这些,还有用吗?你说你对我是真心,这就是你一次次算计、践踏我的理由?”
言烨单膝跪在脚踏上,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,祈求道:“善善,我以后再不算计你,再不逼你,你好好留在我身份,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好?”
甄善看向他,眸光幽深不见底。
“你想收复风吟是不是?等过些日子,我就帮你抢回所有风吟旧土,只要你愿意,男皇女帝,我们共同君临天下,打造一个你想要的盛世,好不好?”
窗户雨停下,乌云散去,明月重新悬挂天穹,月光洒落在她眸中,似让她原本荒芜的眸光重新染上点点希望。
甄善定定地看着他许久,突然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,“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?”
言烨嘴里满是苦涩,“善善,你可知我为何对权利如此执着吗?”
甄善淡淡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母后曾是名动天下的才女,三十年前我父皇为了皇位,用尽各种手段娶到她,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各种誓言都发了,可等他登基后,伪装的美好破碎,他不再跟母后虚与委蛇,明晃晃地忌惮她,打压上官家。”
选秀,宠幸其他女人,是他背弃誓言的开始,而后,变本加厉,趁着外祖父在外打仗的空隙,听信宠妃谗言,设计母后失贞,打算以此打击毁掉上官家。
母后为了保住他和上官家,不得已,只能以死证清白。
“母后临死前告诉我,绝不可信感情,唯有握在手上的权力,才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,随之,我不得已装疯卖傻以避过父皇的杀意,那段日子,如今我都不愿去想,后来进入天机阁,师父跟我说,我注定是天下之主……”
所以,他必须无情无欲,将天下,将所有人都当成自己手上的棋子,必要时,他自己都是棋盘中的一子。
年少的黑暗、无力,外祖父和师父的厚望,自己的不甘心,所有一切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只能化为野心,不断让自己强大,让世人畏惧自己,如此,他好似才有活在这世上的意义。
直到遇到她,在她眼中,他不是什么睿智无双、算无遗策的麒麟子,也不是什么背负天命的天之骄子,只是她的爱人、媳妇,是个有血有肉、可以肆意哭笑的人。
与她在一起短短不到一年,却是他人生中仅有了一段温暖安然的时光。
当初他不是没有犹豫过,然而,他终究心有不安,怕自己掌控不住她,怕被她抛弃,就如自己的母后一样,最后含恨而终。
他也是真的害怕她最后会随着风吟一起覆灭,风吟的女权制度,一直为天下不容,迟早会被颠覆的,这些话,他都是真心的。
只是,她不信了。
甄善听着他的过去,若是他们还未相遇时,她还能感慨一句:生而坎坷,注定不凡,值得敬佩,但,不可小觑,是个绝对的劲敌。
可现在,她心里有波澜,却只剩讽刺。
她说过,如果他是个完全的野心家,那么她输得心服口服,然而,他偏偏在碾碎她的所有骄傲后,又要一副深情款款地挽回她。
有了绝对权利,他还想要完美的爱情?
呵,可笑至极!
他想玩,也不想想她奉陪得起吗?
如今,她狼狈不堪,他脑子有病,很好玩吗?
但,既然没得选择,甄善也只有跟他玩到底,只是希望这代价,他付得起!
“谁没有无可奈何?谁身上没有背负?言烨,凭什么你的成功要我来付出代价?”
“我不求你能原谅,但以天下为补偿,善善,就算你不在乎其他,你也要为月牙儿着想啊,若你没了,她该怎么办呢?”
甄善瞳孔微微一缩,心中没什么意外他能猜出自己今晚转变的理由。
她淡淡垂眸,“若是月牙儿有半分闪失,我就亲手毁了你的梦。”
言烨握紧她的手,“我保证,只要你愿意,我就让她成为皇太女,我们的江山,以后都是她的。”
甄善看了看他,“以后再说吧。”
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“我累了,你走吧。”
言烨看着她冷淡的侧颜,浅淡眸子划过一丝黯淡,但今日她能想通,已经很难得了。
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缓和的契机,不能再逼她了。
“你好好休息,我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