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眸,看着他,眸中满是阴鸷的不甘,带着血的脸蛋扭曲,宛若即将彻底堕落的魔鬼。
甄善眉眼温柔,只是这份温柔却不到心,如被冻结的湖面,再不可能掀起一丝波澜。
对于面前的男孩,他的路,她有干涉,但始终选择权都在他自己手上。
她身在局中,又如看客。
眼前人,是成为自欺欺人的弱者,还是成为狠戾残暴的魔鬼,她不在意半分。
对她来说,他就是个任务目标,一个工具。
倾注感情?
至少如今的甄善,是不可能了。
有些东西,她即使暂时不去计较,但不代表她愿意总是自欺欺人。
有些尝试,撞到了南墙,鲜血淋漓,也够了。
她本就薄情,即没了期待,那就不要了。
甄善微微弯腰,直视他那双妖异的眸子,轻声问道:“你很恨?”
小孩望着她清澈无暇的眸子映出自己扭曲不堪的脸,浑身发颤,一瞬间难堪得恨不得逃得远远的。
他猛地低下头,想收敛自己脸上的难看,不想被她瞧见自己的肮脏。
可心里有刹那,他将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拉住她,将皎白月色下的她一点一点拖入阴影中,死也不放开。
把她弄脏了,她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?
那样邪恶肮脏的想法一点一点如嗜血的藤蔓,将他的心脏慢慢裹缠住。
他哑着声音,“我、不该恨吗?”
“自然可以。”
“你呢?”
“什么?”
小孩将舌尖都咬破了,满嘴铁锈味,妖异的眸子死死盯着她,那股阴冷邪佞堪比厉鬼,仿佛这小小身体里,住的灵魂不是人,而是撒旦。
“你帮我、救我,可是也不过将我当成个路边没人要的野猫野狗,随手丢出什么不要的东西,怜悯又别有目的?”
若是以往,男孩即使心里明白,但绝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除了在皇后身上,他从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。
什么仇怨他都会先记着,再天衣无缝地报复误会,绝不给自己留下半点后患。
这问题,可能会激怒她,连最后一个施舍庇护自己的人都没了,他可能会死,还是死得很惨那种。
但小孩自小最不怕的就是死了,或是现在的他,算是个人吗?
“野猫野狗?”甄善黛眉微挑。
“不是吗?就跟那个女人一样。”
许久,甄善叹息一声,“很晚了,走吧,先回去吧。”
她回避了?
还是默认了?
小孩的眸光狰狞得吓人,遮住了眼底的痛苦,他猛地抓住她,指甲刺入她雪白的皮肤中,只是触及的却不是温热的鲜血,极冷的寒气从他指尖蔓延到全身,将他体内的血液都冻结。
甄善黛眉微微蹙起,捏住小孩手腕的虎口,逼他松手,将他身上那丝霸道的鬼气抽出来。
小孩脸上凝结的冰霜消失,身体回暖,温热的血液慢慢灌满心脏,他呼吸急促,妖异的蓝眸却渐渐变回黑色。
啪嗒,一滴滴眼泪砸在甄善的手背上。
小孩满脸泪水,蹲下身体,将脸埋在手臂中,肩膀轻颤,他死死忍住哭声,还是忍不住溢出如同小兽般呜呜低泣,在这寂静的宫道中尤其明显。
甄善垂眸看着他,活着也好,死了也罢,这个地方哭的人太多了,多到她两百多年来听得都麻木了。
只是这次,她没如以往隔绝了,但也遵循自己的人设,去给小孩一个拥抱。
甄善睫羽轻颤,倒不是演不了,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。
她静静地站在那,似冷漠又似陪伴。
缺儿也想叹气了。
它是真的不懂娘娘了。
说算计吧?她又似漫不经心,演技一会儿上线,一会儿划水。
说欺骗吧?她又不经意露出一点破绽,还沉默。
分明若是刚刚她随意扯个慌,或是现在抱抱初神尊上,还不是轻易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吗?
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