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希下午忙得差不多了,才去了方家夫人的病房。
方夫人现在是醒了的,拿着手机在看,手机里面没有声音,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。
方毅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看样子像是有些发呆了。
南希进去就笑呵呵的打招呼,“阿姨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
方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,表情不冷不热,“没有,都很舒服。”
南希哦了一下,“这样最好,没有难受就行。”
方毅行站起身走了过来,“我妈那个检查报告你看了么,情况怎么样?”
南希眼神示意了他一下,然后说,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,嗯,大多数的女人到了阿姨这个年纪都会有这方面的问题,病症都差不多是这样,就是我们人体在这么多年的代谢中总有一些排不出去的东西,然后慢慢的在身体里堆积,就会反映在我们身体各个部位,女人的话呢,就很容易长一些东西,不是说很麻烦,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,只要把长出来的多余的东西切掉,就没什么问题。”
方夫人一听就皱眉,“你这意思是还得动手术?”
南希说,“是要动手术,严格上来说,并非是我们通常所认为的那些手术,只不过是在你身体里打一个孔,只有很小的一个。”
她还用手比划了,这个孔打完了直接把你身体里长的那个东西拿出来,再缝上就好了。
方夫人还是有点不乐意,“哪有那么严重,我不干,还要动手术,还要打孔,我不干。”
方毅行有些无奈,“妈,你忘了你前段时间难受的感觉了?那东西是多余的,你总要把它摘出来,那一个东西放在你身体像个炸药一样,哪天炸了你都不知道。”
方夫人情绪不太高涨,“炸了就炸了,都这个岁数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方毅行说,“我怕,您不怕,但是我怕,您出点什么事,您叫我怎么办?”
方夫人转头看他,“我要没了你还不活了?你照样能活得好好的,别想那些,这个世界上谁没了你都得好好活。”
南希走过去,“是这么个道理,都是成年人,少了谁日子都要过下去,只是原本我们可以过得很幸福,为什么要让生活中带一些遗憾呢?”
方夫人抬眼看她,又把视线垂了下去,“生活本来就是这样。”
南希看到她,不知道为何,就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。
她以前情绪也消极,特别低落,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做最坏的考虑。
她从来不敢把生活设想的美好一点,遇到事情就想,人生嘛,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十年,其实也就是一场荒唐,没什么好遗憾。
可是越是这样子想,整个人的情绪也就越低、,陷入了一个死循环。
南希笑着对方夫人说,“生活其实是有很多色彩的,我们要把生活想得美好一些,而且您还年轻啊,学长还没结婚,难道不想看看学长家的小孩子长什么样么,您身体养好一点,以后还能给他们带孩子呢。”
她一说这个方夫人就不说话了。
南希无声的叹了口气,过去放轻了声音跟方夫人聊了一下她的病。
她确实是子宫里长了东西,但也不算是特别麻烦,动个手术也就出来。
手术很简单,时间也不长,后期住院修养也不用太久。
方夫人一开始还是很抗拒,她的情绪确实是不好。
在这边聊了好久,方夫人似乎也是被南希给烦到了,到最后她就嗯嗯两下,“再说吧,再说,不是还有别的检查要做么,等别的检查做完了再说。”
南希也看得出她比较烦躁了,于是也就不劝了。
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毅行,方毅行跟她出来了。
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,南希这才问,“阿姨是不是情绪上不太好?”
方毅行叹了一口气,“轻度抑郁。”
南希有些意外,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方毅行说,“只能陪着,我给那么多人看过病,之前觉得什么样的病人到我手里我都有把握,但是现在对上我自己亲妈,突然就不知道从何下手。”
以前对病人的那套说辞,他完全没办法跟自己亲妈说。
他没有办法把方夫人当成一个病人,他总是会站在家属的角度去考虑。
南希也能理解,犹豫了一下就说,“慢慢来吧,这种病跟我们医院这种病还不一样,我们这个打个针吃个药,甚至动个手术也就差不多,像是你看的这种,一般都是战线长,从心理上去慢慢磨。”
方毅行点头,“可不就是,我现在终于能理解那些家属的心情。”
以前有家属带着病人去他那里看病,在跟他介绍病人病情的时候,有很多家属就绷不住直接哭了。
他之前说他能理解,其实并不能,他永远都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去看待事情。
但是现在方夫人出了问题,他才终于能明白那些家属崩溃的背后,到底藏着的是多大的委屈和无奈。
南希也没办法劝,她也不太会劝人,只能让方毅行想开一点。
随后她回了办公室,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,她又转头朝着方夫人病房那边看了一眼。
方毅行还在病房门口站着,正看着她的方向。
两个人视线对了一下,方毅行对她点点头,南希也就进了办公室。
一下午忽忽悠悠的过去,顾延之的电话还不等南希这边下班就打了过来,他说他已经来了。
南希有些意外,“你那边下班了么你就来了。”
顾延之说,“我那边没什么事儿,没事。”
稍微停顿了那么几秒,南希差不多就明白了顾延之的想法。
这家伙还是防着方毅行,这男人吧,说他吃醋好像也不是吃醋,他估计就是在较劲。
可能也是习惯,他自己说以前就看方毅行不顺眼,估计是这么多年也没板过来,这个毛病。
南希也没跟他计较,只跟他说,“那你到我办公室来吧,在这边等我吧,我还要等一会儿才能下班。”
其实她不这么说,顾延之肯定也会来,他嗯嗯两声,“好,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