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我们几人躺在帐篷中休息,罗玉素和杨守城则是在外面守夜,或许是因为无聊,二人在帐篷外聊了许久,而我则是在二人不休不止的聊天声中缓缓睡去。
一夜安稳,除了有几只小型野兽来到帐篷边缘侵扰之外,倒是并未发现其他危险,也没发现李宝明几人踪影,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也说不定,毕竟昨天杨守城已经跟他们撂下狠话,他们也知道我们几人并非善茬,真要是想跟我们动手还需要好好掂量一番。
起床之后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裹腹,然后便将帐篷和设备收起放置黑牛背部,继续朝着昆仑山顶峰赶路,这一路流水潺潺,都是上面冰川融化所致,据段平阳所言,昆仑山东脉最为壮观的景色当推汗腾钦戈冰川,在昆仑山东脉地区数百条冰川中,汗腾钦戈冰川最长,长达六十多公里,是世界八大山谷冰川之一。
该冰川冰面上覆盖着大小不等的石块,人可以行其上,冰川之上有无数水深莫测的冰面湖、数百米深的冰裂缝,还有浅蓝色的冰融洞、冰钟乳、水晶墙、冰塔、冰椎、冰蘑菇、冰桌和冰下河等冰川奇境,这里的天气多变,有时晴空万里,突然辟雷一声震天响,抬头望去,不远处的雪尘滚滚飞扬,飞泻而下,掀起数十米至数百米高的雪浪。腾起的雪雾,像蘑菇云那样上升、扩散,景色十分壮观。
景色虽说在段平阳手中被描述的美轮美奂令人向往,但是我们都知道在这些地貌下面暗藏凶险,故此只有小心谨慎方可存活。
随着不断攀登,周围的温度和气压有了明显的变化,到了大概四千米海拔时我们已经人手一个氧气瓶,走一段路就需要停下吸几口纯氧,否则的话脑袋嗡嗡作响,神志也变得有些混沌不明。
我们整整走了一天,天近黄昏之时我们已经来到昆仑山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的地方,此时这里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三四度左右,凌厉的寒风吹袭在人身上如同刀子割划一般,而且路途也变的十分陡峭,我们必须手拉着手才能够继续上行,我见天色已晚,再继续登山恐怕会有危险,于是便来到段平阳面前,说道:“段大哥,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,咱们要不然就在这里住下吧,再继续往上走恐怕会有危险。”
段平阳刚想答应下来,突然朝着四下地貌看了一眼,紧接着摇头道:“不行,咱们不能在这里住下,继续往上走!”
“段大哥,可现在……”我话还未说完段平阳便继续朝着顶峰方向走去,见状我有些不解,先前两日段平阳只要到了黄昏之时就开始筹备安营扎寨之事,如今天色即将黑下来,为何他还要执意上行,而且刚才他刚才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,他面目狰狞,神情更是有些慌乱,似乎心中在恐惧什么。
正疑惑不解之时罗玉素行至我身边,呼吸一口氧气后问道:“秦兄弟,这段大哥怎么回事,这天色马上就黑下来了他怎么还不找地方住下,再继续往上走可是会有危险,而且现在山势陡峭,稍不注意可就会滚落悬崖。”
闻言我有些无奈摇摇头,说道:“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,不过段大哥之所以这样肯定有他的理由,等到了地方再仔细问问他,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咱们继续赶路,一定要注意脚下安全。”
继续往上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段平阳才停下脚步,而此时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,段平阳找了一块相对平坦之地让我们扎帐篷,他则是坐到一旁抽起了香烟,一边抽还一边咳嗽,我甚至还发现他在偷偷抹眼泪,见其这副模样我也没去打扰他,而是将煤油灯点燃,借助灯光开始扎帐篷。
由于这几天一直在扎帐篷拆帐篷,我们几人的手法也愈加娴熟,先前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够将帐篷扎好,如今再没有段平阳的情况之下我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左右,可谓神速。
扎好帐篷之后我们几人便进入帐篷中吃晚饭,可一直到吃完饭都不见段平阳回来,我心中担心,于是便走出帐篷前去查看,结果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大吃一惊,此时段平阳正跪在距离帐篷大概十米开外之地,他跪在地上朝着昆仑山方向磕了三个头,见状我快步上前,来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他面前竟然还点燃着三根香烟,香烟嘴插入沙土中,香烟顶部冲上,三道烟雾随风而起,又幻化无踪。
“段大哥,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我看着段平阳疑惑问道。
段平阳并未回应,似乎没有听到我叫他似的,于是我蹲下身子准备再次询问,可当我借着月色看清段平阳面部神情时却是心头一震,此时段平阳满脸泪水,嘴角也在不住抽搐着,看得出来他十分伤心。
见状我立即伸手将段平阳搀扶起来,扶着他来到石头前坐下,问道:“段大哥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今天傍晚之时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,如今你怎么还哭了,那三根香烟又是在祭拜何人?”
听我问话段平阳抬手用衣袖擦干脸上泪水,长叹一声道:“秦兄弟,今天你让我停下的时候我没答应,你别往心里去,不是你挑选的地方不对,而是力强就是在那附近死的,我想起力强身死之时场景我心中就难受,所以我才会继续上山,为的就是不想再想起过往,这地上的三根香是我用来祭拜力强的,他生前最喜欢抽这种烟,所以在上山前我买了几盒带在身上,我知道我对不起他,可我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,所有的歉疚我也只能下辈子再去偿还。”
闻听此言我才瞬间恍然大悟,怪不得先前段平阳就算是要冒着危险也要继续上山,原来先前我们停留之处是徐力强身死之地,若是这般的话那么段平阳反常的表现就能够说的过去了,他为了此事已经整整疯癫五年,足以看得出他自己内心的愧疚,如今不想在这地方逗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。
“段大哥,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,别总是埋在心里,我想徐大哥肯定也会原谅你,毕竟当时你真的是走投无路,如若不然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。”我看着段平阳说道。
“秦兄弟,力强是我最喜欢的学生,每年过年他还去我家给我拜年,你也知道我和存茹没有孩子,我当真是把力强当成了我们自己的孩子,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种结果,我心里是真对不起力强,更对不起养育他的父母,他爸妈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,一夜白头啊!中年丧子是为天底下最为痛苦的事情,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在我,若不是我带他们上山也不会出现这种结果。”段平阳悔恨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