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是个粗人,却偏要学那些读书人作揖行礼。
可是一双贼眼,却不停往南宝珠微鼓的胸口上瞟。
他娘说了,他小姑嫁进了蜀郡首富的府里,所以他一定要多占便宜,如果能和南胭表妹结为夫妻,那么这辈子都不用愁了!
南宝珠叼着花糕,还没说话,宁晚舟已经挡在了她面前。
他仰起头,妩媚地看着柳端方:“公子认错人了。”
他生得粉嫩精致,一双眼含情凝涕欲语还休,柳端方激动不已,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脸蛋:“莫非,你才是南胭表妹?”
宁晚舟微笑着捏住他的手。
“咔嚓”声响,柳端方的手腕脱臼了!
他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,捂着垂落的手满地打滚,看着就疼,令整座花厅的人都不寒而栗。
宁晚舟嫌脏般擦了擦双手,“敢看不该看的地方,本该挖了你的眼睛,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,暂且饶了你。”
柳大嫂哭嚎着抱住柳端方,恶狠狠盯向柳小梦,“你侄儿被人打了,你就站在那里看热闹吗?!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端方可是你哥哥的独苗苗!还三夫人,我怎么看你连个丫鬟都不如?!”
柳小梦烦躁不堪。
她在南老太婆眼里,本就连丫鬟都不如!
她忍无可忍,怒声道:“我不是南家的三夫人!你们要是闹够了,就滚出去!”
“哟,柳小梦,你还有脾气了?!”柳大嫂扭着腰走到她面前,伸手去戳她的额头,“你可是柳家的女儿,当个夫人就了不起啦?!我跟你说,你今天不拿出五万两——哦不,十万两银子补贴家里,我们就赖着不走了!”
柳小梦扶住南胭,俏脸苍白。
她肚子阵痛得厉害,几乎要站不稳。
她自幼家贫,被卖进了玉楼春。
虽然也曾回家探望过,但她知道兄嫂一家不是省油的灯,因此她并不愿意亲近他们,后来她当了南广的外室,就不怎么回娘家了。
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贱人,把她进南府的事告诉了兄嫂,居然还说她当了三夫人!
她哪里就当上三夫人了,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?!
她想跟大嫂吵,却被南胭掐了一把。
南胭红着眼圈道:“爹,娘腹痛难忍,怕是要出事了……您让娘回房躺着吧,请一位大夫瞧瞧,我好害怕娘胎儿不保……”
柳氏愣了愣,立刻会意。
她“哎哟”了两声,娇弱无力地捂住额头,往地面摔倒。
南胭抱着她哭得厉害,不停唤着娘亲。
到底有着十几年的情分,南广虽然有了新欢,但也着实担忧柳小梦出事。
他着急忙慌地上前,亲自抱起柳氏,往外跑了两步,又迟疑地望向程叶柔,“柔儿……”
今天是柔儿第一次登门,他提前跑了算怎么回事?
程叶柔笑容温和:“身孕要紧,你照顾好她,不必管我。”
她如此善解人意,令南广更加动心。
他感激地点点头,快步离开了花厅。
南胭盯向柳家人,“你们险些害我娘亲流产,怎么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?还不快走?!”
她和娘亲尚未站稳脚跟,必须把这些吸血的亲戚赶走才是。
“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?!”柳大嫂愤怒叉腰,“我们远道而来,你竟然想赶我们走,我们可是你的舅舅舅娘!你该孝顺我们才是!”
“你们——”
南胭还没来得及反驳,程叶柔忽然打断她:“我来说句公道话吧。”
她气度落落大方,又穿戴不俗,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。
柳大嫂犹如找到了靠山,谄媚笑道:“还是这位夫人明事理!您说我们一家子冒雪而来,南胭这死丫头却要赶我们走,不是不孝顺又是什么?”
程叶柔笑道:“南胭姑娘想必也是一时气愤,才口不择言。既然你们是她的舅舅舅娘,自然要好好招待才是。正好柳小梦怀有身孕,不如你们暂且在前院住下,也好顺便照顾她。老夫人以为呢?”
老夫人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都是人精,老人家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。
她如今还没有嫁进来,难保柳氏不会趁着这段时间,利用胎儿笼络老三的心。
但如果柳家兄嫂住进来,柳氏头疼还来不及,哪有空管老三?
更有甚者……
如果柳家人闹得狠了,闹得柳氏落了胎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老夫人不喜柳氏,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肚里的孩子。
那孩子若是生下来,老三肯定更加不在意她的娇娇儿。
她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季嬷嬷,去前院收拾两间厢房,方便起见,就在柳氏隔壁好了。”
这般处理,柳大嫂一家当真是满意极了。
这么好的府邸,他们竟然能住进来!
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!
一家四口欢天喜地,在季嬷嬷的带领下往前院而去。
南胭手脚冰凉。
她狠狠咬了咬嘴唇,正要跟过去,老夫人把茶盏往花几上重重一掷:“南胭,你还没有嫁出去,就学着勾结外人,其心可诛!”
南胭面如土色。
老夫人沉声:“我罚你跪祠堂思过,你可有异议?”
南胭垂眸:“孙女儿不敢……”
立刻有两名嬷嬷走出来,领着她去了祠堂。
南宝衣从萧弈怀里钻出来,安静地目送她走远。
她翘了翘嘴角。
今夜这场仗,她算是大获全胜。
只盼着那柳家兄嫂彪悍一点,把柳氏那边闹得鸡飞狗跳才好呢!
最好,最好是把柳氏的胎儿闹没了……
这么想着,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恶毒。
她羞赧地蹭了蹭鼻尖。
一出大戏落下帷幕,终于可以吃小年夜饭了。
小年夜饭设在正厅,需要穿过游廊。
游廊里三步一盏花灯,映照着廊外落雪,别有一番意趣。
南宝衣跟在萧弈身边,青年身姿修长,一步抵她两三步,需要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。
她蹦蹦跳跳的,心情极好地伸出两根手指:“二哥哥,我今晚能吃两大碗米饭!不,三大碗!”
她认真地添了一根手指头。
萧弈抿着唇笑。
只不过是让柳氏吃了一次瘪,她就这般高兴,可见是孩子心性。
他懒洋洋地提起正事:“新的话本子何时写好?”
南宝衣得意:“我写得很顺,明日就能写好。按照玉楼春的速度,腊月二十七就能正式演出,剧名就叫《那些年与我斗智斗勇的恶婆婆》!”
萧弈暗暗记下。
他决定到时候包下玉楼春,叫所有暗卫到场观看,给小姑娘捧个钱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