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急匆匆地赶到泠雪殿。
一大群人将刘贵妃团团围住。
她的视线被人群阻拦，再也看不到昭王。
她知道，昭王不愿答应她的请求。
这其实没什么意外的。
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，冷漠决绝，从不会因为别人处在弱势，就会对别人生出一星半点的同情。
刘贵妃不由得联想到皇帝。
自从她被囚禁后，皇帝就未曾来看过她一眼。
哪怕她犯了错，可他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，她还为他生了个儿子，这么多的情分，竟能在眨眼间就被抹得干干净净吗？
在某方面，昭王和皇帝是真的很相似。
要不怎么说他们是父子呢？
天家无情。
刘贵妃在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分量。
耳边想起太医的惊叫声。
“贵妃娘娘快不行了！”
李寂独自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，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。
门外响起老嬷嬷的惊叫声。
“五殿下，您能怎么来了？没有圣人的准许，您是不能进来的，您快出去！”
“滚开！”
下一刻，李彦就出现在了门口。
他拄着拐杖，一把打开旁人试图阻拦他的手臂，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内。
几乎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，刘贵妃断了气。
太医们的动作一瞬间全部停住。
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。
李彦察觉到异样，心里陡然生出强烈的不安。
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走过去，用力将挡在面前的人全部推开。
他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刘贵妃。
她双目紧闭，脸色灰白，唇边还残留着尚未擦掉的殷红血迹，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，心口没有一点儿起伏。
“母妃……”
李彦丢开拐杖，踉跄着跪倒在床边。
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，紧紧握住了刘贵妃的右手。
明明她的手指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柔滑，却冷得吓人，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暖。
耳边响起太医们的声音。
“贵妃娘娘已经去了，五殿下请节哀。”
李彦像是失去了听觉，什么都听不到，眼里只看得见面前的母妃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唤道。
“母妃，母妃，您醒醒啊……”
然而不管他怎么哭喊哀求，都无法让母妃再看他一眼。
他终于是忍不住，大颗大颗的热泪滚落下来。
……
望月轩内。
皇帝正在逗弄襁褓中的七皇子。
小小的孩子被抱在怀里，皮肤白白嫩嫩的，两只眼睛乌黑透亮，没有一点儿杂质。
当皇帝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时，小宝宝会咧开没有牙齿的小嘴，笑得手舞足蹈。
看到宝宝笑了，皇帝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他由衷地感慨，还是小孩子好啊，只要随便弄点儿声响出来，就能让小孩子开怀大笑，容易满足得很，哪像那几个长大了的混蛋儿子，一个比一个不省心。
花卿卿还在坐月子。
由于她是早产生下的七皇子，在生产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。
她的气色看起来颇为苍白，身材也比之前更加清瘦了，甚至就连提供给宝宝的奶水都不够。
幸好有两个奶娘轮流喂养，不然宝宝还得饿肚子。
逗完孩子后，皇帝将他交到奶娘手里。
他坐到床边，看着苍白清瘦的花婕妤，怜惜地道。
“你为朕生了七皇子，朕不会亏待你的，册封你为昭容的圣旨已经拟好了，待七皇子满月那日，朕便会让人将此事昭告后宫。”
花卿卿柔柔地笑了：“能为陛下生儿育女，是妾身的荣幸，妾身不敢以此邀功。”
皇帝牵起她的小手，放到自己的掌心里，紧紧握住。
“朕知道你一向不爱争抢，但该你的东西，朕一样都不会少给你。”
花卿卿知道这话后面还有一句——
不该你的，你也不要肖想。
她靠在他的身上，轻声说道。
“妾身只想好好伺候陛下，别的什么妾身都不在意。”
皇帝顺势拦住她纤细的腰肢：“你怎么还这么瘦？朕让御膳房每天给你炖的补汤，你没有喝吗？”
花卿卿：“陛下一番美意，妾身岂能辜负？自然是喝了的。”
旁边的嬷嬷适时开口。
“太医说了，婕妤的身子不能补得太狠，免得虚不过补，须得慢慢地精细调养，还得费不少时日才能完全养好呢。”
花卿卿看向她，不轻不重地道：“就你话多。”
嬷嬷立刻跪下去，低垂着头道。
“是奴婢多嘴了，奴婢该死。”
花卿卿小声对皇帝说道。
“您别听嬷嬷乱说，妾身的身子好着呢。
您整日里忙于国事，肯定累得不轻，您才是最应该好好调养的。”
皇帝被她的体贴打动。
她故意报喜不报忧，为的是不让他操心，跟后宫中那些想方设法争夺他注意力的女人不一样，她是真的在为他着想，哪怕这样做可能会让她自己受委屈。
这份体贴和柔情让皇帝动容。
他温柔地笑道：“朕的身体一向都很康健，反倒是你，自打生完孩子后就瘦了一大圈，看得朕都心疼。”
得到他的关切，花卿卿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。
“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，妾身怎么样都可以。”
皇帝摸了下她的脑袋，无奈地道：“傻姑娘。”
花卿卿被哄得很不好意思，笑得比蜜还甜。
她对嬷嬷说道：“这里没你的事了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喏。”
嬷嬷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。
她知道自家婕妤平日里总是不争不抢的，乖顺得很，有什么事儿也不跟皇帝明说，所以刚才她才会主动张嘴说了那些话。
虽然她被婕妤斥责了，但却让皇帝对婕妤更心疼了。
如此便值了。
正在皇帝和花婕妤耳鬓厮磨的时候，左吉忽然急匆匆地走进来。
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，惶恐地道。
“启禀陛下，刘贵妃殁了！”
皇帝和花卿卿皆是一惊。
泠雪殿内。
李彦被人给拉开了。
太医将一张白布缓缓盖在刘贵妃的身上。
李寂收回视线，准备离开，却被李彦嘶声叫住。
“昭王，是你害死我的母妃对不对？”
来时的路上李彦就听人说了。
刘贵妃是在跟昭王单独相处时突然吐血的，刚才太医说刘贵妃乃是中毒而死。
将两件事联系起来，不正是昭王毒死了刘贵妃吗？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