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几个侄儿一脸为难、吞吞吐吐的样子,作为一个好叔叔,沙棘十分的善解人意,于是就笑着主动道:“若是你们是担心,你们几个堂弟没书读,怕我们五房的人有意见的话,五叔跟你们说,没有关系的!反正,你们不肯去上学堂了,你奶奶也不会答应让你们几个堂弟去上学堂!”
家里的银钱,他辛苦种地、辛苦做短工挣的银钱,与其便宜三房、四房的人,还不如便宜了大房跟二房的人。
大侄儿沙弘山咬咬牙,勇敢的对上五叔的眼睛:“五叔,我们真的不想读书了!不过,还是要谢谢五叔的好意跟大度,这辈子我们都会记住五叔对我们的好的!”
三人一溜烟的跑了,而娘在一旁听了几耳朵,竟然迈着小脚奔了过来,狠命的揪住他的耳朵,把他给臭骂了一顿。
说他咸吃萝卜淡操心,长房长孙去不去上学堂,哪里轮得到他一个扫把星插嘴。
甚至,还数落他,说长房的几个侄儿,童生都考上了,却突然怎么也不肯去上学了,一定是被他这个扫把星给克的。
还嘶吼着警告他,往后不得靠近几个侄儿半步,不然他的几个儿女有的是苦头吃!
关系到自己的儿女,沙棘不得不认真对待,谨慎对待。
从此往后,没有再因为这事,而“纠缠不休”。
所以,十年来,这事对于沙棘来说,一直是云里雾里的。
这一刻的他,下意识的,就脱口而出那样一番话。
他不知道的是,他这话,对自己的儿子,造成了怎样的心理冲击。
小禾的二哥沙弘远已经满了二十岁了,他原本就觉得这个年纪去上学堂,实在是有点羞人!
这个时候,自己的父亲沙棘又脱口说出那样的话来,让更是觉得有点难堪,有点自卑,甚至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。
那么大的小伙子,还去上启蒙班,到时候,估计会被人围观,被人耻笑的!
他这么想,就忍不住说了出来。
话一出口,他的脸就腾地一下红了,羞的一直低着头,盯着自己的脚尖,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。
三哥沙弘飞,四哥沙弘瑞,也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。
成亲早的人,十七岁的大小伙子,估计都可以生两个孩子了。
爹这样说二哥,他的心里也很不自在,也觉得挺羞愧的。
“爹,你这样说,就不对了!古语都说,活到老,学到老!那中举的人,都有七老八十的人,大堂哥不过才二十五岁,还年轻的很呢!”
沙小禾不赞同的道。
沙棘被噎住了,一时之间,无言以对。
心里,却不是那么认同。
顾婉娘一直以来,都是以夫为天的,深深觉得沙棘说的很有道理,就也忍不住插嘴:“小禾,你大堂哥年纪太大了一点,而且他都生了一双儿女了。这个时候,才去上学堂,确实不太妥当啊!”
不是啊,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嘛?
其实,他自己的儿子弘远,二十岁的年纪,她都觉得这个时候去上学堂,实在不太像话啊!
而小禾的大堂哥,都多大了。
沙小禾不知想到了什么,不禁好笑的摇摇头:“爹,娘,你们是不是误会了?哥哥们去上学堂,肯定是从读四书五经开始的,不是去上蒙学堂啊!”
又忍不住摇头笑了:“你说的,大伯家的大堂哥、二堂哥跟三堂哥,他们考上了童生的事情?没有这回事,我可是专门问过了,他们就是去参加过童生的考试而已!
可是,考取童生虽然门槛不高,但是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考上的!几个堂哥在隔壁村那样的私塾,跟着那样滥竽充数的夫子,就上了两年的学,怎么可能考得上童生啊?”
汗哒哒,大堂哥牛高马大的,自家二哥也是七尺男儿。如果去蒙学堂,跟一群小家伙做同窗,那可真是够呛啊!
这种情形,只要想一想,她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还有啊,几个堂哥,不过是去参加了童生考试,就被爷爷奶奶以为,他们都是童生了。
她可是特意问过大堂哥了,他们兄弟三人,参加童生考试,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。
当时,也不过就是想要去见识一下,考场是咋样的,童生考试又是怎么回事。
当年,他们心里有数的很,考试成绩那叫个一塌糊涂。估计,会是所有考生之中,成绩掉尾的三名吧!
大堂哥说,他们三人都十来年没有看书了。
自从成绩出来之后,三人被私塾的夫子当众羞辱了一番,话说的十分的恶毒。什么他们就不是读书的料,这辈子想要考上童生、秀才,也就只能白日做梦等等。
那一天,他们冲动之下,跟那个夫子大吵了一架。
走出私塾,就把书本,权夺卖给了跟出来的几个新学子。
从此往后,再也没有摸过书本了。
当初在私塾里,跟着那半桶水的、授课水平又极差的夫子读书,原本就学的稀里糊涂的。几本启蒙书,都是囫囵吞枣,一知半解的。
这么长时间没有看书,大堂哥说,很多字其实都不认识了。
所以,这三哥哥若是要读书识字,还是得从头学起啊!
只不过,起点要比她自己的几个亲哥哥,要好一些。最起码,那些很常用的字,他们就算有些不会写了,但是基本上还是认识的。
“大家跟着你,把所有的启蒙书籍,全都学完?”
沙棘大吃一惊,有点不敢相信。
原本,他还以为,小禾只是让兄弟姐妹,跟着她认认字,学一学怎么写毛笔字。
可是,听她的意思,好像不止这样,似乎她可以当夫子,真正的给家里的兄弟姐妹做启蒙的夫子!
“你,你在郡王府的时候,不是要学女红,要学厨艺么?怎么,你还有时间去上女学,还能有精力认认真真的读书写字啊?而且,那个继母,不是很恶毒么?她都让人给你下药了,怎么还能让你上学堂啊?”
这话,沙棘很不想说出来,免得伤了女儿的心。
可是,不问不行啊,不问清楚,怎么做出决定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