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哪里?”陆开颜连忙站起来。
在她看来, 谢南园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,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。
谢南园于是又笑了一下,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哦。”陆开颜讷讷地应了一声,走到谢南园身侧。
谢南园回过身去拿桌上的钥匙, 这才意识到电脑还没关, 又道, “稍等, 我关电脑。”说着弯腰去握住鼠标。
陆开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刚好看到打开的网页。应该是个医学类的题库, 各种专业术语看得她头晕。还没来得及看得更清楚些, 谢南园已经关掉了所有打开的页面,然后点击关闭计算机。
“走吧。”她将手机和钥匙收进包里, 转身对陆开颜说。
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霏霏细雨。
谢南园和陆开颜都没有带伞, 好在雨不大,很多同样没有准备的人都是这么直接走进雨雾之中,最多沾湿一点外套,影响不大。不过因为下雨,街道上能看到的人还是少了很多。
雨水润湿了空气,润湿了植物,也润湿了地面,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潮湿之中,显得格外冷清。
从医院走到地铁站的一路上, 陆开颜频繁地回头去看谢南园。
以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, 她从来不会觉得别扭或不自在, 哪怕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,氛围也是自然的,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流转在两人之间, 让所有见到她们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两人关系匪浅。
可是现在,沉默却变得难捱了。
陆开颜的情绪也不可避免地变得低落起来,因为把这一切弄得这么糟糕的人,是她。
她是真的从这件事里得到了惨烈的教训,可是谢南园还愿意给她机会,让她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改正和弥补吗?
地铁一站一站走过,终于抵达她们的目的地。
陆开颜跟在谢南园身后走出地铁站时,就莫名感觉到了几分熟悉,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,但却一时没有被她捕捉到。直到两人走进附近的一个小区,乘电梯直上顶楼,站在天台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眼前的景色,她才陡然回过神来,“这里是……”
“盛世小筑。”谢南园没有看她,视线落在前方的远景上,“这里,我带你来过一次。”
陆开颜也想起来了。
去年,谢南园通过了同等学力申硕考试,取得硕士学位。虽然通过这种方式无法获得研究生学历,但学位证书含金量高,医院承认,最重要的是可以在职攻读,不影响她的工作。
一边读书一边上课和准备考试,可想而知有多忙。
很长一段时间里,谢南园经常一天睡不到六个小时,几乎是以透支的状态在努力。
但是未来有盼头,就不觉得辛苦。
而且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,一次性就过了考试,取得学位证书。
一个阶段性目标达成,谢南园便踌躇满志地确定了下一个目标:买一套房子。
她们现在住的也是自己的房子,但这套房子是陆开颜自己买的,对谢南园来说,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。更重要的是,现在这套房子,她其实并不十分满意,觉得问题多多,所以想要从买房开始,跟陆开颜一起打造一个完全属于她们的家。
陆开颜对此当然是全力支持。
她很喜欢这种两个人为共同的小家而努力的感觉,哪怕自己能拿出足够的首付,但跟谢南园一起,每个月存一笔钱的那种幸福感,却是她收入再高都无法体会到的。
而在存钱的同时,谢南园也开始看房子。
说是看房子,但其实大多数时候,都是对着网络上的照片和户型图研究。
谢南园这个人,不管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,所以她给每一个自己看中的小区都建了档,从价格、地理位置、配套设施、交通和小区环境等方面进行分析,最后优中选优,挑出了几个最喜欢的。
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盛世小筑。
除了上面列出来的各方面条件之外,盛世小筑的窗景是几个小区里最好的,尤其是这个朝向,视野内没有任何高楼遮挡,可以远远地看到河面,尽览两岸风光。
在她们能负担得起的房价区间内,这是独一份。
为了说服陆开颜,谢南园还带她来过一次。
她们来的时候是白天,视野确实很好,风景也足够漂亮,所以陆开颜对谢南园的选择举双手赞成。
而现在再来看,夜景也并不比白天逊色,甚至可以说更漂亮,毕竟沿河的各种灯亮起来之后,满目都是辉煌璀璨,真有星河倒悬、天上宫阙之感。
但陆开颜还是有些疑惑,不知道谢南园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。
“加上这一次,这是我第七次站在这里。”谢南园突然开口,“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区,每次站在这里,都会有一种自己牢牢地抓住了未来的感觉。一切都那么真切、那么美好,就在不远处等着我走过去,那种感觉你明白吗?”
“我明白。”陆开颜低声道。
谢南园却摇头,“不,你不懂。”她仰起头,让这一阵伤感的情绪过去,才继续说,“我啊,连房子装修的每个细节都想好了,床的尺寸,书桌的样式,电器的牌子……所有想买的家具和摆设都加了购物车,只等存够了钱,买下房子,就可以把它们搬回家。”
她是这样的兴致勃勃、满怀期待,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激动喜悦得夜不能寐。
即使一再压抑自己的情绪,谢南园说到这里,还是忍不住哽咽。
“陆开颜,我真的曾经非常、非常期待跟你一起组成一个家。可是你呢?”
“我也一直在期待我们的家。”陆开颜立刻道,“也许没有你那么投入,是我的错,如果你想要……”
“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。”谢南园冷淡的打断她。她双手扶着栏杆,视线往下,落入无尽的幽暗之中,“你没来过这里,也许不知道吧,16楼,1604,江似月就住在这里。”
直到这时,她才转过头来,第一次正视陆开颜,“这是巧合吗?”
陆开颜张了张嘴,什么都没说出来,最后只得无力地低下头去。这当然不是巧合,她曾经那么随意地,将谢南园精心挑选出来的几个小区推荐给了江似月,没想到她独独挑中了这里。
“我这辈子,想要的东西很少很少。”谢南园转回头,盯着眼前的栏杆,“它可以不那么完美,但一定要是完全属于我的。”
最后,她终于说出了那句陆开颜一直再竭力逃避的话。
“陆开颜,我们分手吧。”
“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个两年的梦,然后又亲自将它唤醒。”
……
陆开颜回到家时,陆开心还在客厅等着。看到她的样子,吓了一跳。
“怎么……”她推着轮椅迎上去。
陆开颜没有回答,直接越过她走到了卧室门口,回头关门时才低声说,“抱歉,让我自己待一会儿。”
陆开心立刻停下轮椅,“好的。”
她的猜测应该是成真了。之前陆开颜匆匆跑回来找人,显然是跟谢南园闹了矛盾,而现在这个样子,很有可能是谢南园终于提出分手了。
陆开心默默去了书房。而卧室里,陆开颜躺在床上,脑海里纷乱不已。
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,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,整个过程中始终是被动的,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挽回的举动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
所以她还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,她和谢南园就这样分手了吗?
陆开颜侧过头,目光无神地落在窗台上,却忽然被上面的盆栽吸引住了视线。
十几个小盆栽,有月季、仙人掌、薄荷、芦荟、绿萝,最多的是多肉,全都是谢南园买回来的。因为是折价商品,买的时候品相很糟糕,但谢南园养得好,所以现在全都郁郁葱葱,十分好看,甚至有些还分过盆。
除了这些,阳台上放着的小垫子和抱枕,床头柜上的相框和各种小物件,墙上挂的拼贴画……全都是谢南园买回来,一手布置的。
放眼望去,整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。
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一年多,但两个人当时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,所以平时也不会有任何避讳,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深入对方的生活之中。
陆开颜眨了眨眼,泪水便直接滚落下来。
她把脸埋进枕头里,无声痛哭。
哭了一会儿,陆开颜突然想到什么,连忙从床上跳下来,擦干眼泪,去开衣柜门。
她和谢南园的衣服并没有分开放,所以乍一看,会觉得柜子里没有少什么东西。但仔细观察,就会发现东西其实少了一半,只是挂着的衣物被调整过,没有留下空位,就显得依旧很满。
陆开颜认真地翻了一遍,发现所有属于谢南园的东西都不见了。
这让她完全不敢相信,明明经常待在家里的人是自己,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察觉到?谢南园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搬走的?
但也有些时候,她会出门去参加同学聚会……想到这种可能,陆开颜瞬间像是被浸入冰水之中,寒冷裹挟着窒息将她彻底淹没,让她几乎喘不上气。
她扶着柜门缓了一会儿,才恢复了一点力气,艰难地挪到外面,去书房找陆开心。
“你有看到过谢南园搬东西吗?”她踌躇了半晌,才问出这么个含糊的问题。
但陆开心一听就懂了,摇头,“没有。”
陆开颜这才放松了一些,靠在门框上借力。陆开心不能出门,是每天都在家的,她没有看到,应该就不是偷偷搬的,那又是怎么回事?
正低头思索,便听陆开心道,“不过,小园每天出门上班时都背着包。”
陆开颜一愣,继而反应过来。确实,谢南园有时候要带的东西多,所以上班时背的那个包也很能装。如果把衣服和小物件装在里面,一点点搬走,几乎不会引起注意。
但总有这样搬不走的东西,陆开颜连忙冲到书房的阳台上,打开柜子,见几个大纸箱依旧还在这里,才松了一口气。
这些还在。
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了,这些东西没搬走,一来是动静太大,二来是没地方放,三来也不是日常所需,一时半会儿用不上。总之,绝不是因为谢南园心里还留了反悔的余地。
陆开颜关上柜门,往外走的时候脚步倏然一顿,转到书架处,从最底下那一层拿出了属于自己的笔记本和属于谢南园的相册。
她真傻,上次明明看到了这本相册,却被那张照片上的内容所震动,完全没有想到别的。
谢南园会把相册放在这里,一定是因为她已经看过了旁边的剪报本,知道了一切。
她在那么久以前就知道了。
从头到尾,谢南园没有哭闹,没有争吵,甚至没有来质问过陆开颜。她只是默默地做出决定,默默地将一切都安排好,直到最后,才站出来跟她说,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就连分手的时候,她都那么平静,好像下一刻就会挂上公式化的微笑,伸出手跟陆开颜握手,仿佛她们刚刚完成一次愉快的合作。
陆开颜无法接受。
可是这就是谢南园。
这世上好像没什么能让她动容失态,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。
永远冷静,永远从容。
但旋即,陆开颜就忍不住想到她今天说的话。谢南园连江似月住在哪里都知道,她一定比陆开颜更加深入地了解过所有的一切,然后终于失望。
这个过程由始至终都是静默的,陆开颜甚至半点未曾察觉。
谢南园在调查这一切、安排这一切的时候,都在想些什么呢?她决定要分开的时候,又有过一点留恋吗?
陆开颜不敢去想。
……
社畜的可悲之处在于,即使是失恋,也不能放下工作。
网络主播听起来比朝九晚五的坐班要自由,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又是一份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工作。人气是需要维护的,一旦稍有懈怠,就会被别的新人取代。
所以陆开颜自暴自弃地躺了半天,最后还是爬起来开了直播。
但今天当然没什么温柔哄睡了,她唱的全都是失恋的歌。她唱歌本来就很好听,现在又这么情真意切,简直把每一首失恋情歌的精髓都唱了出来,听得大部分的观众都眼泪汪汪,被勾起过往的伤心事。
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。
唱到半夜,陆开颜还把家里的酒都搬了过来。
其实存货已经不多了,而且大都是低度果酒,因为谢南园不喜欢她喝酒,尤其不喜欢她喝多,所以陆开颜也已经戒得差不多了。可是现在都已经分手了,谢南园也管不到她,所以陆开颜报复性地开了所有的酒,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,没多久人就恍惚了。
喝醉了,反而能睡着了。
陆开颜做了个梦。
梦到她跟谢南园在一起的那个晚上。
也是情人节,那时陆开颜已经在准备表白的事了,所以她总会在平时的相处之中,故意用开玩笑的方式表露出这种意思,试探谢南园的态度。可惜谢南园这个人横看竖看都冷冷淡淡,很难判断她的心思。
所以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,陆开颜也不敢直接挑明,只能一次又一次地“开玩笑”。
那天也是情人节,两人约了一起吃饭。
约的时候谢南园答应得非常爽快,让陆开颜一度怀疑她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。这不是不可能的,谢南园那个工作,忙起来的时候经常连轴转个两三天,日夜颠倒都是小事,记不住日子才正常。
即使如此,她也还是很高兴的。
所以点单的时候,服务员送上来一束玫瑰,她一时得意忘形,就从中抽出了一支,递到谢南园面前,“你看,连店家都觉得我们是情侣了,要不,咱俩就凑合一下?”
她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嘴贱,习惯性地瞎撩一下。
然而谢南园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,朝她微笑,“好啊。”
那一瞬,心在冬日的凛冽之中开出花来。一整个晚上陆开颜都处在一种恍惚的喜悦之中,连食物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,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然,仿佛随时都能飞到天上去。
吃完饭之后她们出去散步。
大冷天还在河边转悠的,十个有八个都是情侣,旁若无人的亲昵。
于是在一种无言的默契之中,陆开颜借口天气太冷,握住了谢南园的手,揣进自己的口袋里。
于是不知道冷,也不知道疲倦,就这样沿着河岸走出去好远,直到时间太晚,谢南园提醒她该回家了,明天还要上班,陆开颜才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回去。
路上她总是偷看谢南园,想再做点儿什么,但有贼心没贼胆,直到把人送回医院,还是没敢行动。
道别时,她拉着谢南园的手不舍得放开。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,谢南园无奈一笑,倾身靠近,在她唇上留下一个轻如鸿羽的吻。
于是陆开颜就真的上天了。
她踩着柔软的云回到家,自然是激动得睡不着的,于是把所有的酒都翻出来,坐在书房的阳台上,从夜色沉沉喝到旭日东升。
那时她也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可是每一口酒却都是甜的。
那种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喜悦,让她在梦里都忍不住笑出来。
醒来时满是惆怅。
陆开颜呆了好一会儿,才从梦境残留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。头疼得仿佛要爆炸,她坐直身体,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就这么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,两条胳膊被压得又麻又痛,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僵硬得令人难受。
情绪又倏然变得低落。
谢南园虽然不喜欢她喝酒,但每次她喝醉了,都能得到对方悉心的照料,帮她洗澡,吹头发,换衣服,再把人扶到床上去躺下,等她醒过来,床头往往还会有一杯柠檬水,能够迅速缓解酒后头痛的症状。
就连上次她看到相册,跑出去跟人喝酒,也是谢南园把她接回来的。虽然只是丢到酒店里,但也没忘了给她准备一杯柠檬水。
可是以后,这些都不会有了。
原来分手是那么痛的一件事,好像要把一个人生生从她的身体里、心里剜去。
……
陆开心一进书房,就忍不住皱眉。她推着轮椅去开了窗,又打开了室内的空调,待那股酒味散了一些,才对靠在桌上发呆的陆开颜说,“去洗个澡吧。”
“我和谢南园分手了。”陆开颜突然说。
陆开心一愣,但很快点头道,“我猜到了。”
“你知道吗?”陆开颜问。
“什么?”
“你之前就知道谢南园想跟我分手吗?”陆开颜紧盯着陆开心,细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。
陆开心沉默片刻,点头,“是的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还在医院的时候。”陆开心说,“那个时候,她说分手的时机还没到,要再等一等。当时我不懂,分手这种事当然越快越好,拖着只会让自己难受。但现在看到你,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”
陆开颜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,“她说要让我跟她一样痛。”
“你也这么认为吗?”陆开心把轮椅推到她对面,问。
“什么意思?”陆开颜疑惑。
陆开心说,“你是不是觉得她很残忍?连分手这种事,都能理智地做好所有的安排,给你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。这种缜密和冷静,想想不是挺可怕的吗?”
“她才不是这种人!”陆开颜下意识地反驳。
她又有点想哭了,“是我的错,她在背后受了多少委屈,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,是我……让她伤心了。”
谢南园再怎么冷静理智,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。她是个活生生的人,也会难受,会委屈,会痛苦,她只是习惯了自己忍受,不说出来。
陆开颜一开始有点埋怨她,为什么不在自己刚刚做错事的时候就提出来,那个时候,如果她知道这样会伤害谢南园,一定会改。她不是有意的,只是不知道谢南园知道得这么早。
可是刚刚,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,她突然就想明白了。
谢南园没有开口,只是因为没有必要。
昨天分手的时候,她说,她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那么完美,但一定要是完全属于她的。她对恋人的底线就是忠贞,那是陆开颜本来就应该做到的事,所以谢南园不会提醒,她只会在一边谨慎地观察。
听起来很冷酷,不留一点余地,但这就是谢南园。
她不但没有给陆开颜留余地,也没有给她自己留下。
从陆开颜选择去见江似月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。
“还算你有点良心。”陆开心见她垂着头,像是一条可怜的流浪狗,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,叹气道,“在我看来,谢南园对你是真够好了,连分手都那么温柔。”
“温柔?”陆开颜就算再怎么在心里为谢南园开脱,也觉得这个词跟她扯不上关系,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。
陆开心笑了笑,“那我问你,要是她一知道这件事,就立刻跟你分开,你会同意吗?”
陆开颜咬了咬唇,摇头。
其实分手这种事,轮不到她同不同意,谢南园不想跟她在一起,大可以潇洒地离开。不过,陆开颜明白对方的意思,如果她不想分手,一定会去纠缠谢南园,想方设法让对方回心转意。因为那个时候,还什么都没有发生,她会觉得自己只要改了就还有机会。
但现在,就像谢南园说的那样,陆开颜终于体会到了对方的痛苦,于是也就更深切地知道了自己的错误。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,她也清楚地知道,谢南园已经不可能被挽回了。
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借酒浇愁,却根本不敢去找谢南园。
她害怕看到对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。
“所以啊,”陆开心不无感慨地道,“你看,她连分手的时候,都没忘了要教你一点东西。”
但是,这也是谢南园最残忍的地方。她那么聪明,那么透彻,完全可以把陆开颜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。如果她不想分手,不想让陆开颜越线,有的是办法可以限制她。可是她没有,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。
然而陆开颜已经想不到这些了。
她听了陆开心的话,已经死去的心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,有了复活的迹象。
谢南园对她当然是很好很好的了,她管着陆开颜,却也包容她所有的毛病和瑕疵,有时候,陆开颜甚至觉得对方对她是没有底线的。虽然事实证明那只是错觉,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好都不是假的,她不相信谢南园对于过去真的没有一丝留恋。
这一刻,她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谢南园,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。
……
和一夜未眠,到天亮时才趴着睡了一会儿的陆开颜比,谢南园这一晚过得平静无波,晚上十一点入睡,早上六点起床,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不同。
上午难得不忙,查完房之后,谢南园就在办公室里刷题。
聂子霖从她身后路过时看到,就停下来问,“你怎么又在刷题啊,这也太努力了,让我这个咸鱼怎么办?”
“下个月要考试。”谢南园说。
聂子霖这才想起来,“啊对,你今年可以考主治了,恭喜。”
“这还没开始考呢,你恭喜得太早了。”谢南园笑着道。
聂子霖“切”了一声,“谁不知道你是我们医院有名的考试达人,但凡是有考试,没有不一次过的。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,学神就不要跟我等凡人凡尔赛了好吧,还给不给人活路了?”
这番话她说得真心实意,是真的觉得谢南园不可能考不过。
按照医院的规定,本科毕业一年之后可以考执业医师,拿到执业医师证书五年后可以考主治。但大部分人不是有了考试资格就会去考,更不是去考了就一定能过,每年卡在这上面的人不知凡几。
谢南园却不同,她只要能考的试就一定会去考,而只要去考就一定能过。
到医院这几年,她不但通过了执业医师考试,考过了医院的编制,还顺便读了个同等学力申硕,现在又开始准备主治医师考试。最重要的是,工作也完全没有落下,跟的手术是最多的,管床的病人是最仔细的,写报告、**文,就连门诊、急诊的值班也都没有半点懈怠,业务水平十分优秀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聂子霖都觉得谢南园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机器,根本没有私人生活。
不过,如果不是这么努力,她一个本科毕业生,也不可能顺利留在省医。
也就是这两年,谈了个女朋友,才让人觉得稍微活泛了一些,不再那么拼命了。
所以一看她要准备考试,立刻就勾起了聂子霖脑海里被谢南园支配的恐惧。毕竟努力这种事情,总是很容易卷起来的,当科室领导一口一个“你们看看谢南园”“大家都要向小谢学习”,谁还能轻松摸鱼?
聂子霖今年是研究生毕业第三年,早就已经可以考主治了,但一直拖着没考。今年谢南园考过,她估计也不能再拖了。
这么一想,立刻抱着病例溜了。
能拖一天是一天,反正下个月就考试了,现在开始已经来不及,要考也是明年的事。
一出办公室,聂子霖就看到了陆开颜。
她站在护士站前,正在跟护士们扯闲篇儿,面前放着几大袋水果,应该是今天带来上供的。这是所有医务人员都喜欢陆开颜的原因,大方,每次过来手里绝不会空着,不是水果就是点心,而且分量很足,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。
虽说谢南园本身人缘就很好,大家都很喜欢她,但有个这么大方的朋友(家属),人情往来上确实更顺利了,平时大家有什么都不会忘了她的那一份。
聂子霖走过去拍她的肩膀,“谢医生在办公室,怎么不过去?”
“唔……我看你们在忙。”陆开颜随口搪塞。
她倒是想来就来了,但是勇气只支撑着她走到这里,就不敢再过去了。
见到谢南园要说什么呢?万一对方太冷淡,又该怎么办?想着这些,她的脚步就踟蹰起来,只能留在这个距离。
“不忙。”聂子霖笑眯眯地说。最好是赶紧去打断谢南园学习的状态,给大家减少一点压力。
她说完了,从袋子里摸了一把樱桃,就要走。
陆开颜连忙把人叫住,“聂医生,谢南园……我是说,她这两天怎么样,有没有什么异常?”
“没有啊?”聂子霖一头雾水,“都很正常,没什么变化。”她说着念头一转,视线落在陆开颜脸上,表情古怪地说,“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错事,惹恼了我们谢医生吧?”
所以才不敢直接去办公室,在这里磨洋工,就是想找个人先探听情况。
“差不多吧……”陆开颜含糊地说,又不死心地问,“她这两天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吗?”
“反正我没看出来。”聂子霖耸肩。
陆开颜往办公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,神色有些黯然。她自己那么难受,本以为谢南园多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,现在看来……不过,这才是谢南园的风格,她是那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都绝对不会影响学习和工作的人。
以前陆开颜有些不懂,觉得她太要强、太自律,但现在知道她和江似月是同父异母的姐妹,年龄差距又这么小,才有些理解了。
她只能靠自己,当然必须要憋着一股劲拼命努力。
这么一想,更不敢去见她了。
她把面前的袋子往聂子霖的方向推了推,“聂医生,这些你帮我拿过去分给大家吧,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然后不等聂子霖回答,转身就跑。
聂子霖便只能拎着袋子,又回到办公室,往谢南园桌上一放,压低声音调侃道,“你老婆送来的,丢下东西就跑,你们是不是吵架了?”
“没有吵架。”谢南园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果,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,神色波澜不惊,“是分手了。”
“什么?”聂子霖大为震惊,“为什么啊?”
谢南园滑动鼠标的动作停了下来,想了想,道,“大概是因为……发现彼此在某些方面还是不太合适吧。”
“说了等于白说。”聂子霖翻了个白眼。但她也知道,谢南园不是会背后说人的类型,她有什么话,一般都是当着对方的面就说了。
难怪陆开颜不敢过来见人,但看她的样子,明显是余情难了。再看看谢南园,冷静得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,啧啧。
她也不敢说,她也不敢问,只好拎起桌上的袋子,“那这些怎么办,我拿去丢了?”
“花钱买的东西,丢了多浪费。”谢南园语气淡淡,“你们吃吧,食物又没犯错,我还不至于连这都迁怒。不过,下次别收了。”
“了解!”聂子霖腾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,把水果拎到自己的办公桌,先不急着分东西,掏出手机,点进某个只有谢南园不在的科室小群,先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通报了一遍。
以前陆开颜是谢南园的家属,送的东西大家吃起来毫无压力,还能打趣谢南园几句,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。但以后要是再不小心收下,说不定就要正面接受谢医生的毒舌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: first blood,火葬场启动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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