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信元死了。
如果不出意外的话。
床四周喷溅了不少血迹,四个床脚也都汪在血泊里,然而,房间里除了血迹外,没有其他东西——不管是尸体、凶器、或者别的什么,都不见了。
孟渔阳看着凶杀现场般的房间,沉默几秒,垂头在地面寻觅起来。
赖柏面如死灰:“张、张…”
“死了。”孟渔阳头也不抬。
赖柏:“怎、怎…”
孟渔阳抽空看他一眼:“怎么死的?我正想问你。你和他住一起,他死了你不知道?”
“我…你…”赖柏勉强又说出几个字,喉咙咕噜几声,他捂着嘴朝门外冲,差点把门口的宋合撞倒。
宋合身后站着郑星、陈岳和林芳。四个人看见房间里的情形,脸色都变了。
“这,这怎么回事?”郑星问。
孟渔阳:“如你们所见,我听见尖叫跑上来,看见趴在门口的赖柏,以及…”
他想了想,用了个比较精确的措辞:“以及床上、床下、还有门口的血。”
话刚说完,林芳也捂着嘴跑了。
看着一前一后奔出去的俩人,孟渔阳有点惊讶。他叫了两声,没把人叫回来,只好改问郑星他们:“他们要吐为什么不去卫生间?”
“他们不就是去卫生间吗?”郑星莫名其妙。
孟渔阳一愣。快速环顾四周,孟渔阳才发现,这房间和自己那间布置虽然类似,但门后卫生间门的位置,却变成了实心墙壁。
换句话说,二楼四间卧室中,至少这间屋子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。
联系林芳和郑星的反应,孟渔阳了然,看来二楼别的屋子也没有卫生间,所以他们是在朝公厕跑。
公厕啊,孟渔阳啧啧两声,那可是最容易酝酿鬼故事的地点呢。
在他感慨的时候,宋合已经绕到张信元床边。看着满床红色,宋合拧着眉头问孟渔阳:“尸体呢?”
孟渔阳:“我怎么知道?”
根据血液喷溅情况以及现场惨状,可以推断出,事发时情况很激烈,看地面痕迹,当时房间里除张信元和赖柏外,还有第三个人。
只是...孟渔阳在房间里又寻觅了一会儿,并没找到想要的痕迹。他摸摸鼻子,跨出门外。
“你找什么?”郑星问。
孟渔阳:“你猜。”
郑星:…
张信元和赖柏住的房间,是201,旁边是狭窄的楼梯,楼下是101,也就是孟渔阳和楚云西的房间。
对照了一楼二楼的布局,孟渔阳了然,难怪赖柏他们没有卫生间,原来101的卫生间利用的是楼梯下方空隙,只不过,因为小楼两层间间距足够高,这个楼梯空隙照比普通楼梯间大了不少,就算是封起来做成卫生间,也并不违和。
沿着楼梯走下去,孟渔阳在101门口站定。房间里静悄悄的,孟渔阳想了想,透过门缝悄悄往里看。
靠窗的床上空荡荡的,楚云西已经坐在轮椅上晒起了太阳。
醒了就好,醒了就没有可怕的起床气了,孟渔阳笑眯眯推开门:“云西啊,你醒了?你刚听见叫声了吗?好不好奇怎么了?”
背影岿然不动。
孟渔阳换了个话题:“那,你肚子饿不饿?包子、手抓饼、馒头、虾饺、蟹黄包、烧鸡、烤鸭…”
楚云西偏头,海蓝色的瞳孔里映出孟渔阳的样子。
孟渔阳满怀歉意地摊开手:“抱歉啊,这些都没有呢。”
楚云西瞳孔颜色深了几度。
孟渔阳:“别气别气,我可不是故意逗你啊,我这是为了引起你的重视。云西你知道吗,我刚在厨房门口看过,不光是没有这些,厨房里什么吃的都没了。”
在冰冷视线注视下,孟渔阳关好房间门,挪着小碎步来到楚云西面前:“我猜老王这一死,吃的就断了。换句话说,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出去办法,否则的话…”
孟渔阳舔舔嘴角,从背包里摸出包板栗:“否则的话,咱俩每天就只能啃板栗了。”
说完,他捏开干硬的板栗壳,剥出里面黑不溜秋的板栗仁。
捧着板栗仁,孟渔阳献宝般举到楚云西面前:“没前两天好看,不过好歹还能吃,云西你尝一颗呗。”
楚云西没接。
孟渔阳讪讪收回板栗,抬手指指天花板:“你说,会是t做的吗?”
见楚云西没有回答的意思,孟渔阳换了个说法:“或者说,昨晚走廊里的那个,会是t吗?”
如果是t,那好办了,蘑菇汤煮出来,趁着天黑堵住它,灌下去,齐活。
怕就怕,它不是t。
如果不是t的话,就算灌下蘑菇汤,夜间杀戮也不会停止。
想到楼上房间里的情形,孟渔阳喉咙咕噜一声,他深吸口气,把**板栗仁扔进嘴里,鼓起两腮卖力咀嚼。
因为足够用力,孟渔阳脸颊上的小弧度。
看着孟渔阳鼓起的脸颊,楚云西缓缓勾起嘴角,瞳孔里笑意一闪即逝。
孟渔阳不敢置信:“云西?你?你该不会喜欢看奶膘吧?”
楚云西没说话。
孟渔阳鼓着嘴凑过去:“来来来,喜欢随便摸。我跟你说,你就是没赶上好时候,要是再早个十几年,那手感才叫好呢,我妈之前说…”
话说到一半,孟渔阳突兀停住。
沉默了一小会儿,孟渔阳又笑着继续鼓嘴:“来来来,看在你昨晚救了我的份上,随便摸。”
“没救。”楚云西说。
孟渔阳毫不气馁:“那也是帮了我。”
“没帮。”楚云西说。
孟渔阳:“那也是…”
楚云西快速打断他:“没。”
孟渔阳眨巴眨巴眼睛,乐了:“云西,你怎么这么可爱啊?好事不留名,现代活雷锋,当代…”
话没说完,一楼传来声巨响。
没等楚云西开口,孟渔阳推着轮椅就往外跑。
楚云西:“你...”
孟渔阳:“我不推你你肯定懒得去看啊,对了,云西啊,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坐轮椅了,不愧是我家云西,真是太机智了。”
楚云西:?
孟渔阳:“你肯定是知道副本里残疾人会受照顾,你看看,要不是你坐轮椅,咱俩也用不上独立卫生间。”
楚云西没说话。
孟渔阳推着轮椅跑了没多远,就找到声音源头——老何站在储物室门口,裤脚上沾了不少血渍。
按颜色和凝固程度推断,血液并不新鲜,孟渔阳看看老何:“怎么回事?”
老何指指储藏室,脸色不怎么好看。
储藏室里,冰箱门大开着。冰箱前的地面上栽倒着具尸体,血液顺着尸体蜿蜒,又因为太过粘腻,迟迟没能流到地面。
孟渔阳小心翼翼走进储物室:“我看看啊,尸体僵硬,脸先着地…”
他模拟开冰箱动作:“所以,你打开冰箱门,他掉了出来?我们听见的那声巨响,是他掉落的声音?”
老何用诧异目光打量孟渔阳。
“干嘛这么看我?”孟渔阳摸摸脸。
“你是想说我长得帅吗?倒是也有别人这么说过,还说我长这样容易找老婆,不过他们…”他说着说着,声音忽然沉下去。
突兀的停顿,配合储物室里的尸体和鲜血,让老何忍不住打个哆嗦。
“不过什么?”老何下意识问。
孟渔阳哈哈笑起来:“不过他们不知道,我全心全意扑在科研上,一点也不想找老婆。”
老何:…
孟渔阳笑够了,看两眼老何:“你是不是想问我,到底是不是第一次?看见这样的尸体,为什么反应还这么小?”
老何死死盯住孟渔阳。
“还真是?”孟渔阳哀嚎一声,转身对着楚云西信誓旦旦,“云西啊,你可要信任伦家,天地可鉴、日月可表,伦家真的是第一次。”
楚云西:“说人话。”
孟渔阳:“我也不是不害怕,我只是害怕时的反应比普通人小一些。”
他磨蹭回楚云西面前,伸手,试探着碰了碰楚云西手背,又迅速挪开:“云西,你感受到了吧?”
“感受到什么?”老何追问。
孟渔阳笑嘻嘻:“当然是我的温度啊。”
老何:…
楚云西看看自己手背,又看孟渔阳。
孟渔阳:“交感神经兴奋,引起周围血管收缩,所以手脚冰冷,这是害怕和紧张时的典型症状。手都牵过了,云西你总该信我也害怕了吧?”
看楚云西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,孟渔阳把注意力又转回尸体上。
尸体面部着地,看不到正脸,但看衣服和发型是张信元没跑了。
冰箱前的地面上,除喷溅痕迹外没有其他血痕——这太奇怪了,这么具血淋淋的尸体,总不能是自己从二楼蹓跶下来,并且自己把自己关进冰箱的吧?
除了这点之外,还有另一件事孟渔阳也特别在意——张信元的死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