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饭前,程天源回来了。
他还没到客厅,自家老母亲就迈着焦急的步伐过来,跟他说大儿子今天突然回家,脸色很难看。
“差点儿就晕倒,是保安帮忙背进房里。凌凌却说没事,说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程天源挑了挑眉,道“凌凌说没事,那就应该没事。”
老母亲却压低嗓音,神秘兮兮解释“然然哭了……他的眼睛红红的,不止是熬夜那么简单,显然是哭过了。”
程天源暗自诧异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,大儿子自十来岁开始就不曾哭了。
想着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,不然怎么可能会哭。
尽管如此想,嘴上却仍不忘安慰老母亲。
“应该没什么,估计是要毕业了,舍不得一起学习多年的同学。他要睡就让他睡吧,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他。”
吃午饭的时候,众人都问要不要等然然起来吃。
“不用了。”薛凌道“他睡得正香呢!早些时候已经吃过一碗淮山糊,肚子不会饿的。”
众人听罢,纷纷起筷。
程天源下午还有会议要开,吃饱后又匆匆出门了。
薛凌午睡后悄悄去大儿子,发现他的窗帘拉得紧紧的,门也关着,觉得他可能还在睡,不想打扰他,干脆去书房看书。
傍晚时分,程天源下班回来了。
他一边换衣服,一边问“老大呢?还没醒吗?”
“房间还关着。”薛凌答“我没进去打扰。”
程天源蹙眉问“都睡多久了?再困也应该睡够了,至少**个小时了吧。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薛凌道“我也打算去挖他起床吃饭。”
程天源走去洗手间,温声“你先过去,一会儿我也过去瞅瞅他。”
“好。”薛凌绕了出去。
敲门好几遍后,门终于开了。
程焕然穿着睡衣,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,脸色好了一些,只是神色仍很差,眉头皱成一团。
他喊了一声“妈”,随后走去外侧的阳台,进了洗手间。
薛凌看着乱七八糟的大床,动手开始收拾。
一会儿后,她倒了一杯温水进来。
“然然!来喝点儿水!”
程焕然垂头丧气走出来,低声道谢,端起喝下半杯。
薛凌道“醒醒神,大厨房那边快可以开饭了。”
“哦。”程焕然坐在床沿边,神色悲伤颓废,整个人似乎都藏在阴影下。
薛凌轻轻叹气“究竟是怎么了?失恋了?”
大儿子自上了高中,成绩就一直突飞猛进,名列前茅。
这几年不管是大学阶段还是研究生课程,他都能每年领一份奖学金回家。
不管是当实习生还是实习医生,他都是领导和导师大赞特赞的对象。
眼下还没毕业,论文早在去年年底就全部完成,就连单位也已经初步确定下来。
薛桓说了,以他的水平进帝都人民医院绰绰有余,建议他毕业后留在人民医院,未来当桓舅舅的左右手。
学业事业都双丰收,能让他如此颓废难受的,应该只剩恋爱这一关卡了。
程焕然微愣,扯了一个苦涩不已笑容。
“妈,有那么明显吗?”
薛凌耸耸肩“不然呢?你都要毕业了,学业一向没问题。接下来的就业也是囊中之物,根本用不着担心。你除了这几项,还有其他吗?”
程焕然长长叹气,一把栽倒在被子上。
“妈……我心里头很难受……很难受。”
薛凌坐在他身边,低声“在我看来,我和你爸应该还能算是开明的父母。你们哥几个,还有你那个正在准备冲刺高考的妹妹,一个个都是恋爱自由,爸妈从没干涉过一点点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程焕然闷声“你跟我们说过,如果看对眼了,确定下来后,随时欢迎带她们回家来。其他时候你们都不会过问,除非带回家来。”
“你这一个女朋友,谈了很多年了吧?”薛凌好奇问“怎么?因为就业问题吗?”
程焕然痛苦捂住眼睛,低声“五年了……大三第一学期就在一起了。我本打算下个月就带她回家的。妈,我都已经准备好了……毕业那天我要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。谁知……谁知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……”
薛凌心疼儿子难受,忍不住试探问“就业问题吗?还是其他问题?你不说出来,跟我们仔细商量清楚,我们不知道怎么帮你们呀。”
“以她的专业水平,她留在帝都工作也是没问题的。”程焕然低声“只是,她父母希望她回老家就业。不仅如此,他们还希望我也去那边就业。”
什么?!
薛凌一听就皱眉,问“她老家是哪儿的?远不?”
“……邻省的省会。”程焕然答。
薛凌试探问“那她的意思呢?她在帝都这么多年了,对帝都应该也感情不薄吧。她留下就业没问题,那做什么不留在帝都?如果她父母想她,你名下的房产那么多,以后大可以接她的父母一块儿住在帝都呀。”
程焕然缓慢摇头“她父母说了,他们就她一个独生女,不想她远离家乡。他们家经济也不错,有房有车。他们希望我趁毕业这个空档,挪去那边就业安顿下来。如果我拒绝的话,小乔……就只能跟我分手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薛凌皱眉戒备问。
程焕然埋下脑袋,低声“小乔说,我们家有三兄弟,还有一个妹妹。可她家就她一个掌上明珠,家里人丁太稀少,希望我……入赘到他们家。”
薛凌揉了揉太阳穴,问“你没答应?她威胁要跟你分手?”
“我迷茫得很……”程焕然哽咽“我很爱她,压根不想失去她。她一直劝我,让我跟她回去。她还说,只要我点头,我们立刻就去领证。等工作安顿下来,年底在那边摆酒请客……我左右为难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她生我的气,已经好几天没理我……”
薛凌皱眉摇头“真的没任何余地?不能用其他方式解决?非得这样不可?然然,你心里该清楚——你爸是不可能同意的。”
“妈,您……能不能帮我?”程焕然试探问。
“不可能!”门外传来程天源的嗓音,斩钉截铁中带着隐忍的怒气和不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