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东是胡将军地界儿！洪副将敢怒不敢言。眯着眼睛堆起假笑。
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端上桌，裴锦瑶抻长脖子望向门口，喃喃道：“胡将军还不来。我回客栈请他去。”说着，慢慢站起身。
洪副将心尖儿一抖，“那什么，小的去吧。小的跑得快。”
可着整个神机司没有比它跑的快的！“小的去！”山鼠精满脸倔强，斜眼睨着洪副将。
洪副将只觉得脊背发凉，面颊发烫。他也没说什么呀。妖精怎么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？
裴锦瑶呵呵笑了，“咱们仨一块儿去！”抬手捋捋衣襟，对池太医和云海月说道：“您几位先吃。”
裴神机使一准儿是有正事要办。池太医和云海月点着头道：“您忙，您忙。”
两人一妖缓步出了门，跟在裴锦瑶身后的洪副将急切的说道：“裴神机使，小的跑着去……”
山鼠精语带不忿，截住洪副将话头，“裴神机使，小的跑的比他快！”小洪子不厚道也就罢了，还处处想把它比下去。
岂有此理！
洪副将诧异的瞪圆眼睛。妖精就为这点事儿生气？至于吗？
裴锦瑶忍俊不禁，“我们神机司小妖精不是一般妖精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。”视线在山鼠精和洪副将脸上转了转，“反正离得近，慢慢走就行了。”
上得厅堂下得厨房？呵呵，妖精还特别能吃肉呢。洪副将暗自腹诽着亦步亦趋跟在裴锦瑶身后。撩起眼皮向前望去，就见装扮成大食珠宝商人的兀颜迎面而来。洪副将眼珠儿转了转，抬手指着兀颜，“咦？那个不是卖您红宝石的珠宝商人吗？”
山鼠精恨恨横他一眼，“就你话多！那么大个人，裴神机使还能看不见？”
行吧。他不跟妖精一般见识。主要是犟也犟不过。妖精认死理儿。
山鼠精收回视线，就见裴锦瑶已经跟兀颜搭上话了。洪副将迈步刚要走，山鼠精拽住他的胳臂，压低声音，“你别跟那么紧。”
洪副将皱起眉头，面露疑惑。山鼠精恨铁不成钢的摇晃着脑袋，“小洪子呀小洪子，你以前是怎么伺候祖宗的？”
祖宗不是都写在族谱上吗？年节供奉就行了呀。洪副将嘴唇嗫嚅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山鼠精吐口浊气，“你就踏踏实实站这儿等着。”
等着？他想凑过去听听裴神机使跟兀颜聊什么。洪副将偷偷瞄一眼山鼠精扭转头盯着兀颜，想从他的神态上窥出端倪。
“裴神机使。”兀颜双手抱拳向裴锦瑶行了一礼。昨儿个东厂小领班就跟他说裴神机使今儿个会来吃羊肉饺，他只要守在门口就能与之“碰面”。原以为还得多等一会儿，没想到裴神机使提早出来了。
裴锦瑶略略点头，“上回买的鸽血红不错。”
兀颜赶忙用蹩脚的汉话说道：“小的这处还有上等海蓝宝，您看看合用不。”
手刚伸进袖袋，就听裴锦瑶沉声阻拦，“别拿了。我不看。”
不看？那接下来就没法唠了。兀颜抿着唇角。
裴锦瑶转过身，扬手一指山鼠精，“待会儿你把石头给它。”再一指洪副将，“他付钱。”
原来是直接买的意思。兀颜乐不可支，“多谢裴神机使，多谢裴神机使。”
“不谢。”裴锦瑶两手背在身后，上下打量着兀颜，“你是个实诚人。石头也漂亮。嵌鞋面或是镶荷包都不错。”
这话真没法往下接。但又不能冷场，否则裴神机使甩袖子走人还得再想办法再跟她搭讪。
“是是，您眼光独到。”
裴锦瑶弯唇笑笑，迈步往前走。兀颜紧随其后，“小的之前途经东真，那里正在修建卫所。”
裴锦瑶偏头瞟一眼兀颜，粉雕玉琢的小脸颇为严肃，“是啊，东真百姓已是大夏子民。”
兀颜干笑两声，“得民心方可得天下。东真表面看来归附大夏，实情如何，谁又能说得准呢。”
裴锦瑶忽地顿住身形，黑亮的大眼在兀颜脸上绕两绕，眸光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。
虽说面前少女年纪小，身量矮但她心眼多，本事大。若是惹恼了她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兀颜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。
裴锦瑶唇畔带着笑意，柔声问道：“实情如何呢？您说说。”
在裴锦瑶的注视下，兀颜深吸口气，“东真各个小部族仍旧纷争不断……”
裴锦瑶略一点头，“我跟海西部族打过交道。”
什么时候的事？他怎么不知道？兀颜霎时语结。
“海西部族有位名叫兀颜的悍将……”裴锦瑶直愣愣盯着兀颜的眼睛向前迈一步，“跟你有几分相像。”
兀颜向后退一步，忍不住抬手轻抚颊边胡须，“那个……是……是吗？裴神机使见过兀、兀颜？”
裴锦瑶再向前迈一步，“如果没有这副难看的胡子和假的要死的皱纹……”
胡子难看？皱纹假的要死？不能够！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装扮。用的都是上等材料！兀颜又羞又恼。
裴锦瑶目中含笑，“你恼了？”
恼什么呀？他不是小心眼的人。兀颜沉声回道：“没有！”
“你就是恼了。”裴锦瑶哈哈的笑了。
裴神机使怎么像是当街调、、戏小娘子的恶霸似的。洪副将瞟一眼山鼠精，低声道：“是不是应该拦着点裴神机使？在街上这样不好看。”
山鼠精斜他一眼，“什么好看不好看？裴神机使贪玩由着她就是了。小洪子，你是真没伺候过祖宗。”
他家祖宗都在族谱上！算了！他不跟妖精理论。洪副将隐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。这就叫唯女子与妖精难养也！养猫养狗，养猪养牛也别养妖精。不光费肉还能把人气得半死。
“裴神机使有分寸。她从来不会闹得不能收场。”山鼠精学着裴锦瑶的样子，两手背在身后，摇头晃脑的说道：“即便不能收场还有老文叔和阿发领班呢。”
笑够了。裴锦瑶抻直腰杆，“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不是死了就是在柴房里关着。”微微抬起下巴，倨傲道：“你说，你到底是谁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