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善微怔,当年的谢宁是真的只有六岁,到底要如何才能在那恐怖的考验中活下去,很难想象。
谢宁眸色幽幽,“他说,若是我连这种肉身上小小的痛苦都受不住,那对他还有什么用处?趁早死了算了,省得浪费他的精力。”
甄善:“……”
怪不得谢宁变成一个鬼畜,原来师父是个老鬼畜啊,那她就是第三代鬼畜,他们师门专门生产鬼畜?简称“鬼畜门”。
娘娘有点恶寒。
“我记得想成为护龙卫的首领,就必须杀了前任首领,所以……”
“对,三年前,是我亲手杀了他。”
甄善:“……”
谢宁转眸,薄唇勾起,“因此,你是没有错的,找到机会就反杀为师,这点做得很好。”
甄善翻了个白眼,“所以,我们师门主张同门相杀、欺师灭祖?”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”
甄善无语,但,很残酷,可忍过去,就是为自己的未来叩开了另一扇可能性更大的门。
然而,又有几人能忍受那般非人的折磨?
谢宁屈膝,手放在膝盖上,“不过,你比为师优秀很多,为师用了近十年才杀了自己的师父,而你还无需两个月。”
“师父,你这可能说错了,我现在还真杀不了你,顶多跟你同归于尽。”
谢宁剑眉挑起,杀不了?
她先前可是有不少机会杀了他呢。
甄善长叹一声,“杀了你,我的一百万两银子和五百两黄金就没了,生不如死啊!”
谢宁:“……”
果然是他的好徒儿啊!
“而且,师父,你不是不能早些杀了我那名义上的师祖吧,而是你想要完全掌控护龙卫对吧?”
“甄善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真是的晋国嫡长公主吗?”谢宁这次换了一个问法。
“师父,那你真的是谢宁吗?”甄善同样回了一个问题。
他笑,“六岁后,谢宁就是我活在这世上的身份。”
甄善眸色微动,“你跟前朝皇室有关系,想颠覆我父皇的江山?”
谢宁脸上笑意消失,“你可知这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?”
“自然知道。”
“不怕我杀了你?”
甄善看了他一眼,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谢宁:“……”
他勾唇一笑,“不是我在问话吗?怎么变成你在套话了?”
“师父可以选择不回答。”
“若我说是,你会如何?”
甄善摊手,“没如何?你们的恩怨,你们去解决呗,关我何事?”
“你已在局中,如何独善其身?”
甄善屈膝,下巴靠在膝盖上,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那就各凭本事吧。”
谢宁看着她瘦弱的身体,张了张唇瓣,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剩一声叹息。
雪越下越大。
“回去吧,再留在这,我们都会被雪淹没。”
谢宁将她拉起来。
甄善拍了拍身上落着的雪,“走吧。”
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你怎么还记得?”
“你说呢?”
“好吧,两个月前,在冷冰冰的地面上醒来后,我就是晋国嫡长公主甄善,以后都是。”
谢宁眸色微动,心中浮起的猜测很荒诞,但似乎在她身上,又能解释合理了。
他顿了顿,终究没有问那她以前是什么身份,就如她没有问他的往事。
……
元宵过后,谢宁的伤也好了,两人继续上山采药,好在接下来没发生什么意外。
倒是相处间,没再像先前那般,针尖对麦芒,互相防备,互相插刀了。
就是,甄善一如既往,时不时气得某位师父直跳脚,完美的贯彻他们师门的美好品德--欺师灭祖!
这日,甄善翻着他们这些天采集的药材,摇摇头。
谢宁刚好挑水回来,“怎么了?”
“还欠一味药材。”
“山上找不到?”
甄善摇头,“这几日我观察了这山间的环境,这里并不适合那味药材的生长,不用再费力了,找不到的。”
“那就只能到京城去买了。”
甄善点点头,“我们消失了那么久,你的人和那些杀手也不是傻的,应该已经猜到我们不在森林中了。”
“回京途中,韦三肯定设下重重关卡,我现在内力没恢复,直接回去京城太危险了。”
恐怕还没到,就被杀了也不一定。
“那该如何?”
“我的人现在肯定四处在找我,我们明日到附近的集市上留下暗号,他们看到自然会寻来。”
甄善颔首,“也可以。”
“对了,韦三是我父皇的人?”
谢宁薄唇微勾,浅淡眸子浮起一丝讽刺,“帝王除了自己,谁都不会信的。”
他不会让护龙卫只控制在他手上,那太危险了。
“朝堂也好,后宫也好,都在于两个字:平衡!”甄善淡淡吐出一句话。
“没错,只是韦三那蠢货,野心却越来越大,竟然敢与世家联合,要知道皇帝现在最忌惮的就是那些世家了,自找死路。”
“他在护龙卫里是有点权力,但处处被你压着,能甘心才怪。”
“所以,公主殿下,要麻烦你回去后,帮为师作证一下了。”
“可以,五十万两。”
谢宁:“……”
这丫头,掉钱眼里了?
“小王,丫丫,来吃饭了,”楼大娘从厨房把饭菜端出来,笑着喊道。
甄善眉眼柔和下来,“这就来。”
谢宁见她眸中散去冷漠谋算,干净澄澈,宛若山中暖泉,眸色不觉也软了一分。
山间日子平淡简单,却很温暖满足。
只是,不是他们该过的。
“谢宁,”甄善突然拉住他,直呼他的姓名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你的人可以来,但绝对不许动楼家两老和村庄里的无辜村民。”
谢宁剑眉微拧,“在你看来,我就如此残忍无道?”
“护龙卫行事,向来不留一个活口。”
“护龙卫也不会随意伤及百姓,甄善,护龙卫并非你想的如此。”
“怎么样都好,谢宁,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,你能对同在一个阶级的对手狠辣无情,但百姓,绝不是蝼蚁,即便他们有时会愚昧些,可他们是一国之根本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,上位者想坐稳那个位置,除了能力,还有民心,百姓不承认,甚至怨恨的,算什么帝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