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宁撩开床幔,见她背对着他,似睡得沉稳。
他眸光柔了柔,脱去外衣,躺在她身边。
甄善猛地坐起来,警惕地看着他,防备至极。
谢宁也随之起身,笑道:“不装睡了。”
甄善:“……”
“你说过不乱来的。”
在太医院,还说她不喜欢的事情,他不会再做了。
这男人,以往是鬼畜,但至少从不屑在她面前说谎,现在呢,谎话拈手即来。
他还可真是越来越厉害呢。
她心下冰冷,但也没什么失望,本就对他没有期待过。
谢宁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不乱来,只是有些累了,想抱着你躺躺。”
到了床上,男人的话还能信,那才有鬼。
“不合适,想睡,你回去你寝殿去睡。”
“善善,没人知道的,你放心,绝不会让你的名声有半分损害。”
“没人?我不是人?还是你不是人?还是外面你的那么多手下都不是人?”
谢宁:“……”
他无奈扶额,“你明知我的意思。”
甄善淡淡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这般为那傻子守着礼节,知不知道我很嫉妒,更加生气?”
甄善垂眸,幽幽的声音在夜色中破碎,“若我真守礼节,新婚隔日我就该自缢了,哪里来的颜面活在这世上?”
谢宁心一窒,缓缓穿上衣服,步下床榻,叹息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谢宁。”
他脚步猛地停滞,默了默,慢慢转过身,在对上她含泪的双眸,眸光晃颤不已。
甄善绝美的小脸发白,眉眼染上一丝痛苦,似不再掩饰她心中苦涩疼痛,几乎是绝望地质问道:“往日你不珍惜,如今,你守着这样一份残缺不全的感情,有意义吗?”
谢宁心脏疼得厉害,无措慌忙,努力想转移掉话题,“善善,怎么了吗?是不是太累了?我不该打扰你的……”
“够了,谢宁,我带我父皇离开,永远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,你的江山大业,我也不再插手,就当是你我两不相欠……你能放过我吗?”
他的脸骤然变得惨白,猛地上前,将她死死搂在怀中,几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中,似乎这样,她就不会再跑了。
“你想离开?想都别想,除非踏过我的尸体。”
甄善身体僵硬如石块,不回应,也不挣扎。
“善善,你到底在担心什么?你想要什么,我都应你。”
甄善眸中划过一丝讽刺,沙哑着声音,“以往我求的很简单,你却什么都不给我,现在说这些,有什么用?”
谢宁浅淡眸子染上痛色,缓缓放开她,将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上,抵着他的心脏,“你要走,我答应,但你先杀了我,这条命若是送在你手上,我死而无憾。”
甄善凤眸睁大,握着匕首的手不断发颤。
谢宁慢慢靠近,匕首刺破他的衣服。
她猛地收回手,眼泪滑落,崩溃地问道:“谢宁,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?”
谢宁握住匕首,鲜血从指缝溢出,刺痛了她的眼睛,他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这辈子我只要你!”
她是他活着最后一丝光明温暖,放走了她,他还剩下什么?
甄善自嘲一笑,“我不过一个女人,于你来说算得了什么?”
谢宁喉咙发涩,“没有你,我活不下去的。”
她笑得越发讽刺,“这话,当年我父皇也跟我母后说过,但你看看我母后逝世这么多年,我父皇除了偶尔缅怀一下当年的美好爱情之外,左拥右抱,温香软玉,活得比谁都好?”
“谢宁,这世上,不会因为没有谁,就运转不了,一个人没了另一个人,也依旧能活得很好。”
谢宁突然笑了,温柔问道:“善善,你是觉得我会跟你父皇一样,坐拥后宫佳丽三千,负了你是吗?”
“不,我只是不想成为我母后,或是第二个舒贵妃,永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成为你的踏脚石,而无能为力,最后不是结束自己的性命,就是受不了疯了。”
“你若不想我为皇,我不做就是了,我让你成为女皇好不好?把这个江山送给你,只要你留在我身边,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,善善,你相信我好不好?”
甄善怔住,愣愣地看着他,“你说什么?”
谢宁与她十指相扣,“若是得到皇位的代价是失去你,我宁愿不要。”
“你不想报仇,不想复辟前朝了吗?”
“甄氏已经没了,你父皇如今也成这样了,该报的仇也差不多了,至于前朝,只要以后我们的孩子登上皇位,不也一样的吗?”
“如此,你甘心吗?”
“有你,就没什么不甘心的?”
甄善眉眼触动,“若是我想隐退山野,闲云野鹤呢?”
“你给我三年时间,我处理好一切,就陪你一起走。”
“值得吗?”
“只要是你,没什么是不值得的。”
泪珠滴落在他手背,却见她缓缓展开笑靥,伸手,主动抱住他。
谢宁怔了怔,随即,眸中溢出欣喜,紧紧地回抱住她。
“你没骗我?”
“只要是你的意愿,我没什么不能做到的。”
甄善轻轻一笑,点点头。
只是,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她眸中哪里有半分的感动,薄凉平静至极。
鬼畜进化,还顺便将情话技能点满了呀,她该说一句,真优秀吗?
但,他既然想要跟她情深意浓,营造着放弃天下只求她的美好爱情,她怎么能不成全呢?